古往今来,有多少痴情男女,又演绎了多少痴情事。《诗》有静女,汉有文君,唐有玉环,哪个不叫其心上人心心念。
今日,不提那些人尽皆知的,我要给各位看官讲的,是唐朝一书生的情事。
话说,唐朝太平县境内有一张姓人家,其祖上自张老太爷靠着开办煤矿发家,遂累有资产,在当地也算一富贵人家。因着张家乐善好施,乡人皆尊张老太爷为一声‘张员外’。随着家业渐大,声名渐传至邻县。
邻县有一申姓人家,也是当地大户。听闻张员外有一公子,欲与之结秦晋之好。遂遣朴人往张宅,欲问张宅何意。申宅仆人领命后便携信去往张宅。至张宅,申宅仆人说明来意后奉上申员外书信。
张员外看罢书信后问管家:“这申家是何背景?”
管家答道:“回老爷,这申家在邻县,据此不过百里,也是当地一富贵人家,申员外也是一大善人,在当地颇有名望。”
张员外道:“其女年芳几何,人才何如?”
管家道:“人说申员外有一女,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想来申员外有此贤名,其女必是大家闺秀。”
于是张员外便对申家仆人说道:“你可回去告知你家老爷,张某听闻你家老爷善名,愿与之结秦晋之好!”
“只是婚姻乃儿女大事,也不可马虎。若有诚心,可先行交换八字。待八字合过,可择良辰吉日完婚。你可先行回去,告知我意与你家老爷。”
申家仆人得答复后便策马回府,告知申员外张员外同意联姻,但需先合过八字才行。
申员外闻言大喜,即刻命人将申家小姐的生辰八字用红纸金漆写好送往张宅。
张员外收到申宅送来的八字后,即刻命人合八字。八字合过,是为六合。张员外闻言大喜,遂一边派人挑选良辰吉日,一边准备彩礼,一边派人往申宅送信。
张家仆人来到申宅,向申员外说过合八字的结果是为六合。申员外大喜,遂命人准备嫁妆,准备嫁女。万事俱备,只待良辰一到,便成花烛之喜。
转眼半年已去,良辰吉日即将到来。申,张两家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一切只等吉日到来。
须臾,吉日已到。申家为小姐梳妆打扮完毕,一应嫁妆皆已装箱。满宅皆是张红挂彩,一片红色。送亲的轿子为八抬大红轿,轿夫,伴娘,挑夫皆着红衣。亭中的喜鹊叫的正欢,送亲的乐队也已经吹奏起来,好不热闹。
在申家小姐的闺房里,申小姐正与申夫人哭作一团,这叫做送亲哭嫁。眼看就要起轿,申夫人连忙收住哭态,安慰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一面吩咐丫鬟替小姐赶紧整理妆容,一面出门张罗准备出发的事宜。
丫鬟们替小姐整理妆容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小姐走出闺门。背后另有两名丫鬟替小姐拖着裙摆,随着小姐来到申宅正门外。正门外,迎亲的队伍已经等候在门前多时,乐队也已经吹奏了多时。
申家小姐在丫鬟的搀扶引导之下,径直走向花轿。在上轿前,她稍作停顿,转身向申宅大门行了一个欠身礼,算是向母亲告别。
告别完便坐上花轿,此时申宅门口的数十挂鞭炮也一齐点燃,噼里啪啦,震耳欲聋。一时间,锣鼓声,鞭炮声,唢呐声齐鸣,好不热闹。
由于出发的晚,迎亲队伍还未到张宅便已天黑。不得已,队伍就在野外宿营。
夜半时分,有人听得有狐鸣之声。其声呜呜然,似做打斗,令人不安。申家小姐亦醒,遂派人前去查看,仆人看完来报。只见仆人双手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白狐,只见这狐狸的毛皮雪亮,嘴角还带着血污,好不可怜。
仆人提议道:“这白狐毛色上佳,不若剥了它的皮,与小姐做个嫁妆吧!”
申家小姐承了她爹的善心,不忍杀生。
于是说:“不可,怎的也是一条命,况且今天本是我大婚之日,怎能杀生。尔等快施救于它!”
众人只得速寻草药为白狐包扎,所幸,白狐只是外伤,经过包扎后性命已无忧。申家小姐本打算等白狐伤好后送归山林,没想第二天醒来白狐已经不见踪迹。
申家小姐见白狐已经消失不见,遂吩咐众人准备继续上路。至正午时分,送亲队伍就到了太平县内。一路吹吹打打,径直去往张宅。
张宅正门外,张员外已经携家眷等候多时。只见张宅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热闹的景象。来往祝贺的宾朋络绎不绝,礼物摆满了庭院。
张员外远远地望见送亲的队伍出现在街转角,只见张公子骑着高头枣红马,走在后面的是乐队,其后是新娘的八抬大红轿子,最后是侍奉的丫鬟和抬着陪嫁嫁妆的仆人。
张员外见状,急忙带领仆人上前迎接。待将队伍迎接至正厅后,便由司礼选读婚礼礼节和流程。经过拜堂,入洞房,宴宾,闹洞房,夫妻共饮合欢酒等一应礼俗后,张、申两家终结秦晋之好。
张公子与申家小姐婚后不满一年,申家小姐便身怀六甲。申小姐怀孕期间,张公子对其也算关怀备至。然而,这张家公子虽然承袭了他爹的善心,却少了许多张员外的务实和守成。这一切皆因其贪财好色,不守本业,反逐末业。
张公子也是被这恶习迷了心智,乃至经常夜出不归,有时一连几日不回家。申家小姐担心丈夫,便派仆人出去寻找。
不久,仆人回来告知申小姐说:“公子在樗蒲坊。”
申小姐问道:“那樗蒲坊是个什么所在?”
仆人回答道:“樗蒲坊是本县最大的一家赌坊,但它不单单经营赌场生意,还做着青楼妓馆的营生。有多少富家子弟,在那里散尽家财败了家!”
申小姐急说:“既是如此,怎能让公子沉迷其中,长此以往,张家必然衰败。不行,我要告诉爹爹去!”申小姐遂急忙去告知张员外此事。
张员外听罢,怒斥道:“孽障!我怎么会有这样的逆子!”
“难怪这半年难见他踪迹,原来是跑到那销金的樗蒲坊去了。”
“孩儿你莫担心,爹爹给你作主!”
张员外随即吩咐管家:“管家,你马上带人去樗蒲坊把那逆子给我抓回来,我要家法伺候!”
管家道:“员外,若是公子不愿回来该如何?”
张员外道:“他不回来,你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管家只道一声:“是!”便带着些许家丁往樗蒲坊赶去。
申小姐听罢,担心丈夫安危。遂不顾身孕,尾随管家而去。
管家一行人到了樗蒲坊后,急冲冲地直奔柜台问:“可曾见过张家公子,他现在在何处?”
由于柜台小二事先收了张公子的保密费,保证不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踪。于是面对张家管家的询问,他缄口不言。
张家管家见他不说,不由分说,便带人搜寻了起来。不多久,在天字一号楼的甲字房找到了张公子,但管家一干人都没进去。
原来,张公子昨晚与一女子云雨后,此刻正沉睡在温柔乡里呢。
再说,申家小姐尾随管家等人到了樗蒲坊门外,等了许久未见管家等人出来。心中不免担心,不顾一切地也进了樗蒲坊。
申小姐进樗蒲坊后,来不及询问就四处寻丈夫张公子,从楼下到楼上,最后在天字一号楼外看见管家一行人正等在门外。
申小姐看见管家就上前问:“找到张公子了吗?”
管家回答:“找到了!”
申小姐道:“在哪呢?”
管家道:“就在天字一号楼甲字房,只是……”
“只是什么?”
“唉……小姐你还是别进去了,我怕你……”
管家说着就去拦申小姐,不让她进去。
“公子在里面,我怎么不能进去?”
“你给我让开!”
管家知道申小姐有孕在身,不敢阻拦,只得让她推门而入。
申小姐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只见张公子正与一女子合被而眠,正沉浸在温柔乡里呢,混然不知申小姐就在跟前。
申小姐本就有孕在身,即将临产,身子沉重,又走了长路到樗蒲坊。此刻本就气血虚弱,又见此情景。一时间愤怒,屈辱之感皆涌上心头。于是她扭头就跑,刚跑出转角就慢了下来。这一跑不小心动了胎气,导致腹中胎动,似要临盆。
管家见状不妙,急忙上前搀扶。管家刚扶住她,她便一声大叫,只见此刻鲜血已经濡湿了裙裾。管家知道胎儿就要临盆,抬回家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得一面派人去寻产婆,一面派人送信回府通知张员外。
申小姐的惨叫惊醒了沉睡在温柔乡里的张公子,他一下子从床上惊坐了起来。仔细辨别声音和来处,好似是自己的娘子。他顾不得穿好衣裳,立刻拿了衣裳冲出房门,只见自己的妻子瘫倒在地,痛苦不堪。
他见妻子周围有血迹,又见妻子痛苦,他知道妻子就要临盆,顾不得解释,急忙上前握住妻子的手。
申小姐见他衣衫不整地跪在身旁,止不住的愤怒扔开了他的手。张公子内心有愧,但也无别无他法,只得一面安慰,一面作着语无伦次的解释。
同时他也明白,此刻最重要的事是保住妻子和胎儿。他只得一面尽力安抚妻子,一面向妻子承诺绝不再犯。
申小姐此刻所受的痛苦已经让她意识模糊,听不清外界的任何声音,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张公子的声音她也听不见。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的脑中充满了空白,那空白就好像那晚她救的那只白狐的皮毛一般雪白。渐渐的,脑中出现了白狐的样子。不一会,白狐又变成了一个婴儿,似在她怀中啼哭。
突然,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申小姐的痛苦消解了,但全身已经被汗水濡湿,整个人也如虚脱一般。只是刚刚睁了几下眼,就昏睡了过去。
待申小姐醒来,已经是在张宅里。她睁眼看见的是熟悉的卧室,正四面环视时,就听见张公子的声音。
“娘子,你终于醒了!”
“娘子,你不知道,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叫我好等!”
“娘子,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绝不再犯……”
申小姐此刻根本不关心张公子的解释,只问了一句:“孩子呢?”
张公子连忙反应过来,立刻从婴儿摇床里抱出了还在襁褓里熟睡的婴儿。
张公子道:“是个儿子,娘子,你是张家的功臣!”
申小姐不管是男是女,只说了一句:“把我的孩子给我,我要我的孩子!”
张公子闻言把孩子抱给申小姐,一面说道:“娘子,看,这就是咱们的儿子!”
“娘子,原谅我吧,以后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原谅我!”张公子哀求道。
申小姐没做任何答复,只说了一句:“这孩子就叫野狐吧!”
张公子本想说点什么,但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保证,只得说:“呃……”
“好!好!好!”
“就依娘子,就叫他野狐,张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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