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

有时候是梧桐，有时候是香樟，高高站成一列，枝叶如盖，遮出一条翠绿浓阴。阳光从树叶间洒下细碎的光斑，偶尔一两声蝉叫，叫声轻柔惬意，丝毫没有炎夏的撕心裂肺。原来，蝉鸣也可以是温柔的点缀。

很喜欢这样的天气，不急不燥，温度刚刚好。遇到课程结束得早的时候，就可以慢慢踱着步回去。一路慢走，一路舒服地叹气，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有时会看到满地碎花，一查才知道是栾花。像细洒的满天星，又像跌落的萤火虫，那小小的黄瓣似乎能溢出甜味，氤氲得秋色也浪漫了。

回去的路要搭乘两条线，刷卡、进站、换乘，所有流程都已熟悉了。地铁里人也少，没到下班时间座位很空。喜欢这样的空荡，让人无比自由。若是在上班时间，这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周遭全是来去匆匆的行人，大家低着头，刷着手机，脚步不停。我很奇怪，他们是练出了第三只眼吗，赶路和刷手机两不误，不会摔倒，也不会碰撞。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混在这样匆匆的人群里，我俨然也有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的错觉。不过这个“朝九晚五”，对我来说是快乐的时间点，要知道过去三年我都是朝六晚十一的节奏啊。

另外，做个单纯的学生真的比做个上班族轻松多了。我可以毫无压力地慢慢来去，慢慢阅读着身边新鲜上演的故事。一般下地铁站搭乘电梯是要靠右站立的，左边要留出一列空隙供赶时间的人疾走。人群流动如河，热闹却无声，只有脚步轻轻，高矮瘦瘦一一掠过。是的，这里很少看到胖的人。可能与这里清淡的饮食有关，加上很多人注重运动健身，气候又温润，养得大多数人身材苗条，个高肤白。令人羡慕又叹息啊！

车厢里人多的时候，我必须要找个倚靠或扶手。奇怪的是大多数人却能自如地站在摇晃的车厢里，刷着手机而不摔倒。好吧，他们一看就是资深搭铁者了。当然，无论车厢里有多少人，还是没人交谈的，大家似乎在遵照着无形的规则，动作一致，安静无声，都在低头看手机。这点是令我很不习惯的，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有次同行的朋友要提前下站，我们在车厢里聊天道别，车门打开的一瞬，双方还在互相挥手：“拜拜！”“一路顺风！”“下次联系！”等车门关上的一瞬，才惊觉整节车厢就我们这里最闹腾，连忙噤声，心里忐忑是否打扰到他人，又莫名觉得好笑。既然聊天会影响他人，那么剩下的你能做的事，只能是原地发呆，或者刷手机了。

在公共场合，我几乎没听到过有人大声说话或争吵。人们之间的交流是理性的，克制的，低声而温和的。即使在人多的餐饮店或咖啡屋，大家也是低头小声聊着，有各自相对隐密的空间。这样的情形会让你也忍不住降低音量减慢语速，慢慢变得沉静，不急不躁，一如这秋日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