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思考,思考关于支教这件事的意义。我在大概三四月份的时候就义无反顾的报名了支教活动,那个时候,仅凭着一腔热血。在交完表的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刻意开始准备行李了。
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我给我人生中特别重要的一个人打了一个冗长的电话。电话里,我絮絮叨叨直到睡着,我向他诉说关于我对接下来一个月的恐惧,对于自身实力的评估,甚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唯独不敢把深藏在内心的疑问说出来,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一个月对自己究竟有什么意义。
在此之前,我收到了很多赞美,关于我的勇气,关于我的决心。可始终没有人与我说起过,短期支教究竟有何意义。
我来到村子已经快要2个周的时间了,在这2个周的时间里,我见识了藏民的热情,也见识了太多生活的无奈。我们三个支教老师总是处于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而这种姿态却由不得我们,是他们强加上的。来这之前,我从来不会觉得在现代社会,地区间得差异会如此的明显。当我听到孩子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起自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有时候会因为想爸爸妈妈半夜爬起来坐在房顶看星星的时候,我不知道,原来留守儿童离我这么近。来到村里到现在为止,我极少看到青壮年,基本上都是老人小孩,老人照顾小孩,哥哥姐姐照顾弟弟妹妹。他们都比我们成熟,生活上很多问题无需多言,总是处理得干干净净。可他们又那么的幼稚,他们打破了年龄的界限,学前班的孩子也可以与高中的孩子玩到一块。
那天课间,一个看似不怎么喜欢读书的孩子问我,老师,城市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们那有公交车吗?我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描述关于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在那茫茫的城市之中,我又何曾不是向他们一样,憧憬着又迷茫着。
还有孩子会直接的跟我说,老师,读书改变命运只不过是对你们有用,对我们是没有用的。我只能拍拍他的头跟他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可从内心来说,我是认同他这句话的。我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小乡村里,谁可以来给他们希望。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只不过是县城而已,他们接触过最远地方,也只是每年支教老师的家乡。读书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等到自己满16岁了,然后去县上的小饭馆打工。我有时候会反驳他们,我会跟他们说“难道你们就想一辈子在那个小饭馆里打工吗”他们回答“不是这样的,我们要现在小饭馆里历练几年,然后再去一些其他的地方打工”,我总是又气又笑,我恨他们这种短浅的思维,却又气自己没办法让他们改变。于他们而言,我只不过是外部世界的昙花一现。于我而言,却只能看到在茫茫社会面前,人类的有限。他们好像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一般,出生长大打工,老了回家。男孩子要负责养起这个家,女孩子则早早的嫁做人妇,承担起下一代的养育。
我想起了自己在面试的时候的回答,我说我最想带给他们的是观念的改变,是让他们知道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当时底下的评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给我什么答复。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或许我真的把支教想得太简单了。
我是一个极度悲观的人,在他们面前却也是一天乐呵呵的。我面对着一块防水布搭起来的教室,一群脏兮兮的孩子,还有恶心的旱厕,以及每次饭桌上必备也是仅有的土豆,我竟然也可以开心的笑出来。孩子们总是天真无邪,在他们面前我只是一个大哥哥,没有任何对于未来世界的困扰。我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的人罢了,没有任何人给我的外部压力。很舒服。
今天买好了回家的车票,这才意识到离我们走的日子不远了,可是,我们是走出了这大山,可孩子们呢?他们还有多么遥远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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