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后惟一保持清醒的魏玲还原了醉酒后的情景。
“成文被善干事委托的那位列车员大姐接走了,军华当时还不自量力地喊着要去送,被大姐拒绝了。我搀着军华到了我们这儿,坐着等慕光和薇薇,坐着坐着军华就一头栽我床上睡着了,按我的计划,慕光来后跟军华挤一个床睡,我和薇薇睡她床上。早上醒来后,只见薇薇挤在我身边,没见慕光。”
蒋薇薇与成文对视了一下。
慕光坐在边凳上,望着窗外。
那个惊心动魄的聚餐之夜过去后,成文发现另外四个人的情愫都发生了明显而微妙的变化。魏玲与阳军华的互动越来越多,蒋薇薇则是无所顾忌地粘着慕光了。
四人围着垒在两铺之间的行李箱上打牌的时候,阳军华与魏玲一伙,慕光与成文一家,蒋薇薇推说不会玩儿,蜷起双腿倚在慕光身后“当参谋”。阳魏组合配合得相当默契,战斗力超强,每赢一局,相互击掌祝贺,十分亢奋。几圈下来,把个慕成组合打得一蹶不振,毫无招架之力。
蒋薇薇很快乐,她不关心输赢,只要跟在慕光后面就好。成文几次发现,薇薇看牌的时候,下巴就放在了慕光的肩上,慕光有意无意地挺直身子与她说话,薇薇的下巴就不得不拿开了。
慕光和成文都露出不想恋战的疲态。
"头痛,不想玩了!"慕光无精打采地说。
“三个人打不过两个人,好好反思一下吧!慕光你打牌不这样呀?”阳军华嘲弄。
“等我脑子清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慕光嘴硬。
“解散!”阳军华下完口令,习惯性地拿起了魏玲正在编织的毛衣。他的这项技能这两天也惊傻了其他人的眼睛。
“我的天,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会这个?我这捏手术刀的手都自愧不如!"首次看见阳军华一双粗手捏着纤细的竹钎灵巧地飞针走线的时候,慕光不禁替其他人用手去摸了摸阳军华的脑门。
阳军华会好几种针法,与魏玲切磋得十分专业。有时困了,他便直接倒在魏玲的床上睡去。魏玲坐在床沿上织她的毛活儿,身后是打着呼噜的阳军华,那样子好像是妻子守护着丈夫,画面好温馨。
蒋薇薇常常邀请慕光坐在她的床上,她坐在他身边与他说话。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眼睛总也不离开他,扑闪扑闪地发光。慕光反而显得神情疲惫,心事重重,似听未听。他有时打起盹来,头慢慢地歪在蒋薇薇肩上,蒋薇薇便小心翼翼地承受着,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他。慕光似乎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了什么,又把头歪到了另一面,薇薇便把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车窗外面出现了密密的落叶松林,红皮云杉,白桦树林,草原落在了远远的后方,列车进入了大兴安岭。
列车钻过一个又一个山洞,从崇山峻岭中钻出来后,便驶上了辽阔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北伦越来越近了。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大家的话反尔越来越少了。
这里是蒙古大草原的西端,这片神奇的草原滋养哺育了许多游牧民族,匈奴、鲜卑、回纥、契丹、女真、蒙古等都能在这里找到他们的起始和基因。他们在这里妆扮好,或者说准备好,然后策马出行,扬鞭西进,在金戈铁马,旌旗猎猎,狼烟滚滚的征程中,他们尽情地书写着历史的篇章。他们亦或像鹰一样,一个一个从历史的天空中飞过,飞得无影无踪,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历史遗迹或传说,散落在荒烟蔓草之间,诉说着他们过去的繁荣与辉煌。
列车循着汹涌深沉的历史足音前行,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一个个个体的人的命运显得如此短暂而渺小,孤寂而脆弱,简直微不足道。
列车在接近北伦市的一个小站停了下来,魏玲准备在此下车。按照妈妈的安排,她将去看望父母的战友。魏玲与剩下的四个伙伴依依不舍地告别,约定一起去分区报到的时间。
这里地广人稀,平时小站的站台上没几个人,今天却聚了一群人。
他们候在车厢下面。魏玲刚一出现在车厢门口,立即从下面伸出好几只手把阳军华慕光手里提着的魏玲的行李抢了过去。魏玲的脚一沾站台,一群穿军装的和不穿军装的人便围上来嘘寒问暖,簇拥着她往前走,让她连转过身来看同伴们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这阵仗,果然牛人!想像不出要是她老爸来了该是什么样子?”慕光啧啧摇头。
车上的人忽然看到魏玲脱离人群跑了回来。她跑到车窗下招呼到:“你们都下来,都下来,他们有相机,咱们合个影!”
五个人亲热地搂在一起,站在月台上,以绿皮车厢为背景,长空如洗,笑魇如花,在车厢里许多好奇目光的见证下,留下了青春岁月一份珍贵的纪念。他们那时还没有想到,以后,他们将各奔东西,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再有机会聚齐了!
经过三天三夜的奔驰,草原列车一声长鸣,终于带着长风和旅尘,稳稳当当地停靠在它的终点站——北伦市的站台上。
蒋薇薇一眼就看见了站台上的妈妈,她冲过去扑在妈妈怀里,娘俩眼泪就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站在一旁跟着落泪的成文,薇薇才想起来给妈妈介绍同行的三个伙伴。
蒋妈看上去开朗热情,她请身边的战士帮助伙伴们把行李放在吉普车上,给他们顺便捎到分区招待所,又邀请几人安顿好后去家里吃饭。
车里只剩下一个空余的座位,薇薇便眼睛看着慕光。阳军华和成文推慕光应约,慕光冷静地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坐公交车!”蒋薇薇面露失望,在妈妈的催促下,上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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