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的老兵,一起的爱好。
刚驶进陵区,车上很快安静了下来。透过车窗,老雷抬头看了看烈士纪念碑,不算高大,但在午后刺眼的阳光下,却也平添几分庄严与巍峨,一块块墓碑,仍然像30多年前边境线上那群整装待发的战士一样,排成方阵,默默屹立。人们有秩序地下了车,依次前往后备箱取祭奠用品。东西很全,白菊花、纸钱、香、蜡烛、果品等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老雷带来的两瓶茅台酒。陵园方来了一个穿灰色卫衣的小伙子,头套在帽子里,牵出两根明黄色耳机线,白净的面容与附近的山民相差很大,长长的眼睫毛十分抢眼。他轻松地说了声“Hi”,表明自己是来帮忙拿祭品的,“谁跟着去?”老雷问了一句,“我们去!”似乎是为了弥补歉意,早晨睡过头的那两小子迅速抬起祭品,和卫衣小伙打前站去了。
“待会儿得庄重些,别说话。”老雷一边给人胸前戴小菊花,一边低声叮嘱。
“恩,放心。”老雷手里有一家民营企业,也是这个微信群的群主,说话自然有份量,大家乖乖地排成了一路长队。
“不好了,不好了。”两个大学生气喘吁吁地从石阶上飞奔下来。
“你不是说准备的东西很齐全了吗?还缺了样关键的!”大学生小刘一把抓住老雷的胳膊,额头上渗了层密密的汗。
“刚才小刘被一个老头骂了,说他不懂!”紧跟而来的小许补充道。
“缺什么?”
“烟!”
“我这儿有啊,快拿去!”老雷停下手中的活儿,从身上迅速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玉溪庄园递过去。
“不行,他只要红塔山!”小刘一脸的委曲。
“不会吧!庄园不是更好吗?”老雷满腹不解,“走,我们过去看看。”
跟着两个小年轻,老雷他们紧跑几步赶到了队伍前面。
在纪念碑下面,一个身穿迷彩服的老人背对着我们,正弯曲着身子摆放祭品。
“老人家,你好!”老雷热情地打着招呼。老人慢慢地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他们。
“红塔山是不是次了点儿,我们只是想用更好的烟祭奠英烈。”老雷递上一支烟,缓缓说道。
老人张了张嘴,没有接烟,兀自转过身去。他的迷彩服已有些褪色,没戴肩章,帽檐外围的头发早已斑白,黑瘦的脖颈上皱纹刻得很深,像这一带常见的老农一样。
“告诉你们,我在这儿守半辈子了,他们好哪口,不是你说了算。”老人说话了,声音很低,“当年在猫儿洞,我们就抽这个。”
原来是位老兵!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老头真怪,成心难为人嘛!”人群已跟上来了,有人在悄悄嘀咕。“再说,现在也没有地方买去啊!”老雷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人群安静了下来。
“请让一下!”老雷回头一看,先前那个穿卫衣的小伙子挤了进来,手里举着两包老款的红塔山,白色包装已有些发黄。老雷瞅了一眼,隐约觉得那包装小时候玩纸烟盒曾见过。
“爹,拿来了!”小伙将烟递给了老人。老人接过烟,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撕开封口,慢慢抽出一支烟来。老雷连忙打燃火机,凑了过去。他轻吸了一口,眼睛微闭着,突出的颧骨显得更加明显。烟点着了,一支、两支、三支,老人的手有些发抖。
他蹲下身去,将烟整整齐齐地放在已摆好的酒杯旁边,口中念念有词,尔后起身,将剩下的两包烟塞给老雷,“去吧,你们能来看看,我很高兴。”人群自然分开,为老人让开一条道。
大家目送他而去,没有人说话。“对不起,我爹就这样,非要老烟,他怕战友们认不得了!”小伙子看了看老雷和身后的人们,不好意思地摘下头套,随后也跟着出去了。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人群里突然有人问道。
“叫我小罗就好了!”小伙边跑边答,声音很干净,满是青春的活力。
接下来,老雷组织着完成了祭扫烈士陵园的所有程序。显然,每个人都被这里倒下的年轻生命感染着,下山的时候,有的人眼眶还是湿的。
前几天,老雷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原来是小罗。他告诉老雷,父亲已经退休了,他拗不过父亲,回来接了班。虽然待遇不好,似乎也没回到内地的希望了,但总算能让他父亲安心。老雷不知道说什么好。末了,老雷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老烟找不到,新烟还是可以帮你买几条的。只是还是有点担心,老兵们会认得?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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