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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触夏目漱石的作品起于《我是猫》这部长篇小说,有感于从猫的视角看待人类的那种新奇,偷吃年糕反被年糕粘住牙齿的猫的一生,其实也是一个人的一生。
最近接触夏目漱石的短篇小说,先看了《一夜》,起初读起来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两男一女在一个下着雨水的五月天,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如梦似幻的话,更准确地说是闲言碎语,直到文末作者的一番议论才让我探析到小说的思想表达。
虽然夏目漱石的小说写的是100年前的日本人文风情,但是我却从字里行间对于人物生活细节的深刻描写,感受到一种横跨时空的命运共同体。也许,我们所处时代不同,地理位置不同,却有着村上春树所说的那大约永远一成不变的、徐缓然而实实在在的生之潮流。
文中写了关于不蓄胡须的圆脸男人的一个生活常态,他打开膝盖上的诗集却无心阅读,眼睛望着文字,脑子里映出的不知是诗的世界还是梦的世界。
如果这样的情景落在21世纪的今天,大概是坐在沙发上的他打开茶几上的电脑却无心浏览,眼睛望着屏幕,脑子里映出的不知是电子产品的世界还是丧的世界。
古往今来,人心的那种虚无感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捧着诗集神游和抱着电脑发呆的区别罢了。
虚无感无可避免,如果一个人主观性的一味虚无,那就是在虚度光阴,自甘堕落。
夏目漱石在文末说,描绘他们的一夜,便是描绘他们的人生。百年好似一年,一年好似一刻,知一刻乃知人生。作者对于这两男一女的这一夜是持批判态度的,原因为何?下面就来具体说说他们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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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漱石的小说哲思深邃,意境独到,他笔下的人物所做的事情,并不是用对错作为评判是非的标准,夏目漱石看的是一个人的人生态度。
靠在走廊上留着胡须的男人在心里埋怨自己的无能,动不动吟咏句诗,“许多美丽的人,许多美好的梦”,剃寸发的男人念叨着“描不成画不就”,处处观察什么景色可以作画,可就是不动笔。女人面对翠绿的庭院,说着要把景色绣在绢上,还清楚地说出应该选用的丝线颜色,可就是不动针线。
三个人的谈话,不是发发牢骚,埋怨社会陈腐肮脏,就是看着周围的景物说些无足轻重的话。他们对待事物怀有一种“世间的一切事物不过如此而已”的消极态度。
天花板上吊挂一只蜘蛛,他们待在一旁观望,吟诵起有关蜘蛛的诗歌,眼睁睁看着蚂蚁爬上点心盘和烟灰缸却始终无动于衷,作壁上观,不去驱赶爬进房间的蜘蛛和蚂蚁,任由他们来去自如,有人急促地按门铃,三人不以为意,百无聊赖地絮叨着,也不去开门看看谁来了。诸此种种,是否应该说他们是佛系男女?
《人民日报》评论佛系说,怎么都行,不大走心,看淡一切的活法。
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我觉得对于佛系的解读更合我意,所谓佛系,饿了,吃什么都行,凑合着吃。做事,干什么都行,凑合着活。这种看似与世无争、随缘点赞的活法,其实是欲望无法满足后的麻木。
他们是躲在这一夜的佛系男女,在这如梦似幻的夜晚消磨着如流水般的光阴,翻来覆去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丝毫没有迈出想法走向现实半步。他们心里想作画,看窗内窗外皆可入画,刚沐浴的女人也可入画,可他们就是不画,人生的进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唇齿间三言两语的递进。
对于虚度光阴的人,夏目漱石没有给他们架上枷锁,判他们有罪,只是替他们感到可惜。他所希冀的不过是希望人可以选择人性的向阳面,积极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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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姆雷特说,关在核桃壳里,就不要把自己想成大千世界之王。
这是夏目漱石在小说中引用莎翁著作的句子,另外还引用古印度的地上之神阿修罗与帝释天大战的传说,阿修罗战败后将统领的八万四千眷属隐藏在了莲藕丝孔内。小说中这两男一女所处的八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就像核桃壳,莲藕丝孔,它们都是一个封闭隔绝的空间,断绝了一切交流,顾影自怜,像乌龟缩在龟壳里死守着昏暗,虚度这大好的时光。
日月可欺,己不可欺。欺己者,非智者也。
面对岁月的流逝,我们不能做一个掩耳盗铃的人,以为把自己封闭起来,光阴就没有溜走,一切如初。扪心自问,我们的生活常态是不是也如这两男一女一样虚度岁月,碌碌无为,没有目标,也不设定方向,一味地随波逐流。
9月29日,南京师范大学教授郦波发了一个帖子说,
《中国儒将精神》
在古老的长安,
讲了一个费力不讨巧的题目——
“霍去病、李广之辨”。
该如何告诉年轻人
除了农药、吃鸡、奥数、考试……
身上还流淌着一种叫滚烫的血液
远处还站立着一群叫英雄的祖先
年轻人都说自己迷茫,但是沉溺于手游的他们让执教者更为迷茫,该如何从年轻人的兴趣点切入,让他们了解核桃壳之外的世界?传统文化的精华却成了年轻人心中的远方,血液里流淌的精神却化为了无尽的虚无,我也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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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书中窥探人生,躬身自省,很多年轻人都倾诉自己的迷茫与无助,却始终没有从实际行动中去消除自己的困惑与迷茫,反而沉溺于手游,英雄联盟,王者荣耀,吃鸡,这是很多年轻人的生活常态,这是应对迷茫的一种方式,还是一种逃避?
前文也说过,夏目漱石并没有说这两男一女是错的,可是这种慵懒虚度的状态令人觉得可惜。年轻人玩手游也并没有错,只是把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沉溺在游戏中,在虚无的世界里燃烧青春的岁月,让原本可以奔跑起来的人生原地踏步,的确可惜。
小说中说,从三个人的言谈举止中,感觉事物自始至终毫无进展。描绘他们的一夜,便是描绘他们的一生。
这三个人不是说一夜如此,而是夜夜如此。
想想我们自己,昨天说今天要上进,今天说明天要上进,日复一日,把上进教给未来的自己,而让此时的自己永远处于虚无之中。
从本篇小说也可以探知夏目漱石的思想理念,他反对日本自然主义文学的“无理想”“无解决”和“宿命论”的艺术观,他提倡积极入世的文学观。他所处的时代,正是日本近代化转型的阶段,封建专制仍然根深蒂固,民主与自由还没有发扬光大,在这种历史背景之下,他希望超越个人存在的虚无,他也通过自己的作品把日本国民生活的精神空虚展现出来,《一夜》便是典型的一部展现人们精神虚无的作品。
我们如何面对虚无感?
我记得王安忆曾经拿张爱玲举过例子,张爱玲去上海虹口区挑选布料,灿烂的和服布料却让她看到了人世的凄凉,而把布料做成衣服,就是将虚无托了底。张爱玲写夏天清风吹过,感慨时光流逝,人简直要沉底,可是看到竹席上叠好洗干净的衣服,又觉得踏实。
王安忆通过张爱玲的经历和作品指出,也许我们都是虚无主义者,知道一切都将流逝成往昔,在这些转瞬即逝的时间里面,我们就做一点什么吧!不期待留下点什么,有什么东西留得住,就是做点什么,让自己不要太慌张吧,可能就是这么简单。
对的,可能就是这么简单。活在世界上的人,无聊是自己给自己的,生活,生活,生活不虚无很简单,比如不去点外卖,周末自己在厨房折腾一番,柴米油盐酱醋茶在手里滚一遍,你便会觉得有什么已经开始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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