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生与死的距离
我们来到入境大厅准备过闸机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程哥哥……”
我和玲儿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程瑟紧张地四处张望,果然在“哼哈门”附近见到了那个我们都不想见到的脸孔——浩乾。
“浩乾?你怎么……”程瑟快步跑了过去,一手抱起了浩乾,强忍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程哥哥。我这一次已经早早就告诉护士姐姐我不舒服了,但是……”浩乾一脸委屈,连眼睛都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你已经很坚强了,是不是?”程瑟紧紧地抱着浩乾,他的肩膀在抖动。
“程哥哥,别哭,我不想你哭。我看见妈妈哭了,爸爸哭了,王医生哭了,护士姐姐们也哭了,我不想你们哭。”浩乾懂事地摸着程瑟的头,就像程瑟安慰他时一样。
多么懂事的孩子!
我也抹了抹眼泪,努力地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好。”程瑟也努力地弯着嘴角说。
这时,一个“死神”走向程瑟,跟程瑟低语了几句,程瑟皱着眉点了点头,对浩乾说:“浩乾乖,程哥哥现在带你去个地方先睡一觉。你要听话,知道吗?”
浩乾听话地点点头。
程瑟跟“死神”说了几句,然后看了我和玲儿一眼,示意我们跟着他。我和玲儿都心领神会地跟着程瑟穿过入境大厅。
我知道,我们要去出境大厅。
冥界规定,12岁以下的魂到了冥界之后会被马上安排转世。浩乾还没来得及看冥界一眼,他就要再一次回去阳间。
我不知道冥界为什么要这样规定,但是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适合待在冥界,在这里,他们会失去长大的机会。
浩乾的去世大大地影响了程瑟的心情。巡逻三天,程瑟没有去看电影,也没有去“寻”,除了向地缚灵循例了解情况以外,程瑟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蜀锦看到程瑟的异样担心地询问了我和玲儿,当她知道原因后却只能沉默。
是啊,对于灵魂回收员来说,迎接死亡就是我们的工作。当我们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喜欢的人也面临死亡的时候,我们除了亲手结束他们的生命、亲自把他送去死亡的世界以外,其它的,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回到医院值班的时候,我们见到了浩乾的父母,他们是来结清浩乾的医药费的。他们坐在浩乾的病床上相拥而哭。
他们不知道,在三天前,浩乾已经在这间医院的妇产科转世了。不过,那已经不再是浩乾了。
程瑟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呆呆地望着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
我没有见过情绪这么低落的程瑟,出于同事间的礼貌,我觉得应该去安慰一下他。但是当我坐在他身边时,居然发现他在笑。
“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这样看着认识的人死去了,以后,我还会继续看到其他认识的人死去,这是避免不了的。只是,我有点舍不得这个小子。其他孩子看见我们的时候都会吓哭的,只有浩乾这小子,才会缠着我带他上来看汽车。他很喜欢汽车,他能认出大部分汽车的牌子,他说想坐飞机,但是他从来没有坐过。不过,他这一辈子应该就能实现愿望了吧。”说着,程瑟抬起头望着高高的天空。似乎听见程瑟的心声,一架飞机正在蓝蓝的空中飞过。
程瑟在笑,但那笑容里透着寂寞,让人心痛。
看着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死去,那会是怎样的感觉?
看着自己认识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我只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想有这样的感觉。
正如程瑟说,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就在他看着浩乾的转世顺利出院之后,他又成了平时的程瑟。
程瑟说,晚上最热闹的地方是急诊科。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自从程瑟带着玲儿去了心脑血管科接那个老婆婆之后,我已经呆呆地坐在急诊科的输液室里两个多小时了。输液室里只有一个在输液的中年人,他的家人坐在他身边看连续剧。连续剧已经播完两集,护士也已经帮中年人拔去了针头。
啊,好无聊!
出去没多久的救护车终于回来了,急诊科的护士开始奔走了起来,我伸长脖子往外看:难道要干活了?
护士们推了两个担架车进来,车上躺着两个满身血污的人。
我走进急救室,医生们已经在忙着给这两个人急救。但很明显,其中一个人已经死了,他的“生命线”已经变成了白色。可是,他的魂不见了。
而另一个,他的“生命线”也渐渐失去了颜色。
终于,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当他睁开眼睛看见我时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恶声恶气地问我:“你是谁!”
从来没有人用这么凶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禁有点胆怯:“我……我是你的‘勾魂使者’。”我学着玲儿自我介绍道。
“老子听不懂你说什么,总而言之老子现在要回去!”
“回……回去?”我颤声问道。
黑衣魂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对……对不起,您刚刚已经……”
“已经什么!你敢说老子死了!老子搞死你……”说着,黑衣魂一脸凶神恶煞地想要扑过来,可是他不会飘,我轻轻一退就躲开了他。正当我暗自庆幸的时候他再一次想朝我扑来。这一次他竟真的朝我扑了过来!
怎么办!他要碰到我了,他不能碰我的!否则我们都会受伤的!
我试着往后跃起,却被一只手拉得我往后退了几步,旋即,一个黑色的身影挡在了我前面。
是程瑟!
黑衣魂顿了一下,喝道:“你又是谁!”
“死神。”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程瑟的语气冷冰冰的。
“呸!你以为老子会信……”
说话间,程瑟已经闪到黑衣魂的身后,一手抓起了黑衣魂的“生命线”。
黑衣魂似乎猜到“生命线”的作用,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扯断它。”程瑟斜视着黑衣魂,一脸阴鸷道。
“你……你敢!”说着,程瑟已经一把扯断了黑衣魂的“生命线”。
虽然我知道黑衣魂的“生命线”必定要剪断的了,但是程瑟也没必要这么粗鲁地把它扯断吧。
黑衣魂一声惨叫,似乎程瑟插了他一刀似得。他朝程瑟猛扑过去,随即他再一次发出惨叫——程瑟已经拿着伸缩棍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黑衣魂变得有点儿透明,还飘了起来——这就是魂受伤的表现。程瑟不会真的打算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如果是这样,那他就等于在“杀”魂了。
我不禁紧张了起来。
就在我忐忑之时,程瑟从西装里抽出了一条“缚魂索”,把它拴在了黑衣魂的身上,白色的带子迅速变得通红。
黑衣魂像氢气球一样,一脸哀戚又无可奈何地飘浮在半空,而程瑟就是那个拴着气球的人。程瑟把拴着黑衣魂的带子递给了我,我愣了一下,才勉为其难地接过带子。当然啦,拿着氢气球的,那叫“童趣”,但这个“氢气球”也太恶心了吧。
“记住了,到了冥界不是凶就了不起的,冥界里的魂随便碰你一下就足够你受的了。如果我刚才多打你几下,你现在就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以后醒目点吧。”程瑟对黑衣魂教训道。
“是、是,老大。我以后都听你的。”黑衣魂虽然依然哭丧着脸,但嘴上却在讨好道。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程瑟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转头朝黑衣魂说:“别抹黑我!”说着,程瑟挑了挑嘴角,意味深长道:“不过提醒你,以后不要欺负女人。欺负了不能欺负的女人,你以后在冥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我心中一怒,我知道他在报复我刚才笑他。
小气!
黑衣魂看了看程瑟,又看了看我,一脸诚恳道:“多谢大哥提点。刚才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嫂子。大哥,你可要原谅小弟我呀。”
我和程瑟一愣,对视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黑衣魂说了什么。我怒不可遏,程瑟已经拿出了伸缩棍准备再给他一下,却被一条“生命线”绊了一下。
是啊,急救室里还有一个死人,但是他的魂不见了。
程瑟看着一路往医院外延伸的“生命线”,神情严肃地对我说:“我们去看看。”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黑衣魂的混话。的确,对于工作中的程瑟来说,没有什么比回收魂更重要的了。
程瑟把黑衣魂绑在了急救室的灯管上,他说玲儿来了自然就会把他带回冥界的。然后他带着我顺着“生命线”一路寻找,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才在一个十字路口找到了那个魂——那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子,看样子应该只有十七八岁,他正站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窗外。快餐店窗里,一个和男孩子同龄的女孩子正心不在焉地看着书,眼睛不住地往外张望。
她似乎在等人,也许她就是在等窗外的那个男孩子,但是她看不见他了。
男孩发现了我和程瑟,他似乎马上就猜到了我们是谁,一脸悲伤地看向窗里的女孩,眼中还带着几分不甘。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我暗恋了她三年,我们很快就要毕业了,我想至少要在毕业前向她表白。我约了她今晚在这里见面……但是,我永远都到不了了,是吗?”男孩望着女孩对我们说道。
“对不起,您的身体已经不可修复,您已经死亡了。”程瑟公式道。
说着,程瑟朝我伸出了手,我乖乖地把“缚魂索”递给了他,然后他把“缚魂索”拴在了男孩身上。
“缚魂索”变得通红。
男孩似乎无所知觉,映着女孩的眼中流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流进他嘴边那个悲伤的笑容中。
多么深情的孩子!如果我能帮帮他,那多好啊!
“程瑟,有没有办法可以让这个男孩子完成遗愿?”我悄悄地问程瑟。
“你知道他的遗愿是什么?”
“当然是向这个女孩表白啦。”
“那你觉得怎样才能完成他的遗愿?”
我想了想,说:“鬼片里不是经常说鬼是可以上身的吗……”
“你真信啊!”程瑟打断道,“每个容器里只会有一个魂……”
“那‘借尸还魂’呢?”我继续提议道。
程瑟定定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吃惊,然后他叹了口气,才说道:“你现在可以碰到物质吗?”
我摇摇头。
“那你现在有信心搬起一具尸体吗?”程瑟继续问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就是说鬼片是骗人的。”
程瑟没有搭理我,而是跟男孩说道:“您有遗愿吗?我们可以有限度地帮助您实现您的遗愿。”
男孩想了想,才摇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遗愿。”
程瑟挑了挑眉,赞许地对男孩笑了笑。
这个男孩子明明还没完成他的心愿就死了,他怎么会没有遗愿?
“你不想向这个女孩表白吗?”我问男孩。
男孩苦笑了一下,说:“不想了。”
“不想?你不是想要表白才……”
“洛莹,他已经说了不想了。”程瑟打断道。
“他怎么可能不想……”我急道。
“我真的不想了。”这次是男孩打断了我,“我已经死了。”
“死了又怎样?难道死了,你的感情就消失了吗?既然你喜欢她,即使你死了,你也依然可以告诉她……”
“这有什么用呢!”男孩大声地打断我的话,我被他吓得退了一步,程瑟却站在了我身前。
男孩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每一个字都似乎要费很大的力气:“告诉她,我喜欢她。然后告诉她,我已经死了。难道我要她去爱一个已经腐烂的死人吗?难道我要她一个人去谈一场没有希望的恋爱吗?我不想!如果可以,我宁愿她忘记我……”
“但是她总会知道你死了的事啊。”我说。程瑟朝我狠狠瞪了一眼。
干什么!我又没说错话。
“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忘记我了,即使她知道我死了,也不会太伤心了。”男孩苦笑道。然后,他又望向了女孩。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程瑟居然对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好吧,闭嘴就闭嘴,好心没好报!
这时,女孩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没有接通,女孩重拨了一次,电话依然没通。女孩又重拨了一次。她拿着电话的手一直在发抖,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男孩穿过玻璃,想捧起女孩拿着电话的手,程瑟连忙制止了他:“你不能碰她。你会受伤的。”
男孩哀戚地看向程瑟,退了回来。
女孩依然在拨着那个电话号码。
终于,手机里的声音告诉女孩:这个号码已关机。
女孩盯着手机屏幕,一脸不解、一脸焦急、一脸无措……
男孩不停地叫她不要担心,他叫她快点回家——但是,女孩什么也没听见。
此时,夜已过半,女孩合上了那本一页都没翻过的书,背上那个印着黑猫图案的书包,她站起来,朝窗外张望了很久,把窗外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终于她垂下眼,叹了口气,推开了快餐店的门。
男孩说:“我可以送她回家吗。”
“可以。”程瑟说。
回家的路上,男孩一直走在女孩的身旁,只是女孩没看见。
也许他们知道今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并肩而行,所以他们走得特别慢,两个人在寂静的橘色小路上拖下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但是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当男孩看着女孩走进家门之后,他停了下来,他一直站在女孩的家门前,很久很久……直至日出东方,我们三天的值班时间结束,程瑟才带着他回到了冥界。
在我们带着男孩的魂通过了“哼哈门”之后,迎面走来了两个身穿墨绿色制服的人。他们的制服款式跟冥界警察是一样的,可是冥界警察的制服是深蓝色的,而且这两个人制服的肩上还绣着“法院”二字——他们应该是冥界法院的法警。
程瑟看着法警向我们走来,他转头看了男孩一眼,摇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男孩交给了那两名法警。
我和男孩都一脸疑惑,但是男孩已经被法警半推半拉地带走了。
我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程瑟拉住了。
“你怎么能把他就这么交给他们。那两个人是谁?”
“他……应该是触犯了‘浪费资源罪’。”程瑟说道,眼里满是惋惜。
“怎么会?难道是那个男孩杀了那个黑衣魂?不会吧……”怎么看这个男孩都不像是杀人犯,要说杀人,那个黑衣魂才像会干得出来。
“如果他不是触犯了‘浪费资源罪’,冥界法院不会急着在这里抓他。难道你就没有想过黑衣魂和男孩是怎么死的吗?”程瑟边问我边朝出入境大楼大堂走去。
我又不是侦探,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我们去找男孩的路上不是有一个交通事故现场吗?那里面有一台电动车。”程瑟说。
“有吗?我没留意。”
程瑟瞟了我一眼,继续说:“那个男孩,应该是为了赶时间,所以催着那个开电动车的人开快点,结果撞上了大货车。”
“大货车?”没有大货车啊。电动车还好说,大货车这么显眼,我不可能没看见的。
程瑟又看了我一眼,才说:“大货车肯定是逃了。但是那辆电动车附近有不少淤泥,我才想他们应该是撞上了大货车。”
“那你怎么知道电动车超速了。”我看你还要怎么侃。
“电动车的刹车痕比正常的深,也比正常的长啊。”程瑟背台词般地说。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你继续扯吧,居然还当自己是“侦探”了。
但是,不对喔……
“如果是大货车撞了他们,那么触犯‘浪费资源罪’的人应该是那个货车司机吧。”我说。
“嗯。”程瑟道,“但是货车司机还没死,他触犯的‘浪费资源罪’暂时追究不了他。但是冥界法院会把这笔账记着,等到货车司机死了,他们就会去判处他。至于这个男孩,也许是由于他的原因才让电动车司机超了速,所以他对电动车司机的死也是有责任的。”
“那么他会被判‘强制转世’吗?”把魂打碎?太可怕了!
“‘强制转世’也是分了很多种程度的。如果只是轻微触犯,那么他们的魂也许只会一分为二或者一分为四,然后转世成为海豚、猴子这些聪明的动物;只有严重触犯‘浪费资源罪’的魂才会被打散得像灰尘一样。像男孩这样,应该不会判得太重。”程瑟说。
“我觉得这条法律很不合理。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出于保护别人的目的而杀人的,他们……”
“洛莹,别忘了,这里是冥界。”程瑟打断我的抱怨道。
“那又如何?”我不解地反问道。
“创造冥界的不是人类。他们也不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创造冥界,所以他们根本不会考虑这个规则对我们合不合理,他们只会关心我们有没有破坏他们的利益。”程瑟皱着眉头说。
“那照你的说法,我们只能逆来顺受?”我不服气地反驳。
“除非,你能对抗那些创造冥界的人。”
“哼,你没听过群众的力量是无敌的吗?”我嘟起嘴,喃喃道。
“但前提是,你对抗的‘人’,而不是‘神’。”说着,程瑟就转身走了,似乎不想跟我继续这个讨论。
难怪程瑟愿意等到天亮了才带男孩回来,其实他早就猜到男孩是没有机会再回阳间的吧。
那么……
“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那个电动车司机?”我追上程瑟,问道。
难道他一开始以为是电动车司机害死了人,所以对他的态度才那么差?
“我怎么对他了?”程瑟装着一脸疑惑,明知故问。
“你差点让他魂飞魄散了。”我不依不挠道。
程瑟停下脚步,瞪了我一眼,煞有其事地说:“我是在救他!你以为他想袭击你的事会瞒得过刘局?如果刘局知道他做了这样的事,居然还完好无缺地来到冥界。你以为,刘局会放过他吗?”
我安静地听完他瞎说,才冷冷道:“你的意思是,你对新魂采取不必要的暴力回收,是为了表达你对刘局的忠心?”
程瑟似乎没想到我会把他的话“翻译”得这么直白,他神情一滞,嘴角挑了挑,露出了一个吃惊的表情。
“那好吧。为了把你这份心意转达给刘局,即使不愿意,但是看在你刚刚救了我的份上,我还是去见一见刘局吧。”我甩给他一个挑衅的眼刀,然后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你以为我还是当初刚来冥界的那个洛莹,聪明如我,难道到现在还没听出你在拿我开玩笑?
程瑟连忙拉住我,我转过头,朝他眯着眼,冷冷道:“说人话。”
程瑟嘻嘻地干笑了两声,才说道:“我这不是在教他做人嘛。你也知道,冥界这里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可是卧虎藏龙之地。在街上打起架来,说不定对方还是哪个时候的名人呢!你以为这里的人还会怕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他那副德行,到了冥界必定会吃亏的。如果他经过这件事之后懂得收敛,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我斜瞄着程瑟,总觉得他依然是在敷衍我,但毕竟这个说法比之前的靠谱一点,我也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不过,我相信程瑟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目的,至少不会是什么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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