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志跟随老父走出了门外,刘德富看镇里灯火片片,便吩咐刘远志让吴秀娥把灯拉开,来电了;
“把门掩上。”刘德富说。
刘远志走到他跟前,俩人站在院子里那颗核桃树下;
“和我说说,咋回事?”刘德富边从口袋掏出旱烟边问他。
“没有啥事。”刘远志笑道。
“真没事和我说?”
“真没有,我和小丽都合计好了的,念着我们两家太远,来回不方便,所以就想在这边随便对付对付得了。”刘远志解释道。
“哼,老子生出来的娃什么德行老子自个儿还不清楚,咋地,非得要我去问丽娃?快说。”刘德富厉声要求。
刘远志顿了片刻,看着老父亲的眼神,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小丽怀上了。”刘远志轻声说道,他低着头,不敢平视刘德富。
“怀上什么了?”刘德富没反应过来。
“怀上我的娃。”
“啥?咋就怀上了?”刘德富大吃一惊。
“那不就怀上了嘛!”刘远志囫囵的回答他。
“哎哟,难怪我说你这兔崽子写信说急着和丽娃结婚,原来是因为这事。”
“你俩不是还在念书,你……”刘德富把事儿全摸明白了,他对着刘远志的屁股踹了一脚。
“我咋生了个你这么伤风败俗的混蛋球子。咋弄出这事来。”
刘远志向后退了退,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说你那书都念到屁眼里去了,不知廉耻的东西。”刘远志伸出手作势又要打刘远志。
这时,张丽听见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吴秀娥也跟着出来了,看见刘远志要被刘德富打,张丽便要拦下来;她刚想开口,吴秀娥拦住了她,把她又拉回了屋里。
刘德富看见张丽,不忍让刘远志在这新媳妇面前出丑,便把手缩了回来。他气的喉咙直痒痒,脸红脖子粗的。喘了口气,他才接着问刘远志:“那丽娃爸妈知道这事不?”
“知道。”刘远志回答他。
“哎哟,你可让人家爸妈咋想咱老刘家,说咱生出来的娃没教养,混球;你可算是吧咱老刘家的脸丢尽了。”
刘德富扶着核桃树不住的叹息,他的驼背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地上投了个影子,斜拉得长长的。
“那丽娃爸妈咋说?”刘德富问。
“不同意我回来,让我和小丽在城里结婚,找工作就在那过了。”刘远志告诉他。
“那你咋回来了?”
刘远志沉默,不说话。
“快说!”
刘远志抬起头,徐徐的答:“我去上大学时你告诉过我,让我读完回来的,在这里教书,帮助镇上的娃们走出去。”
刘德富愣在那,不知道他在说啥,转念一想,自己曾经是有这样和远志娃说过,不过当时那也是应景说说,哪个为人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这远志娃留在省城是最好的选择。
刘德富叹道:“你个愣头青,老子当时也就胡乱说说,你还当真。就待城里会把你咋个了嘛。”
“我自己确实想回来!我不喜欢待城里。”刘远志堵着气说道,和他当时给张高发说的表情一样。
刘德富愤愤的看着他:“你这直头直脑的一根筋。”转而他背靠着核桃树坐了下来,拿出旱烟点着吸了一口。
“也罢,我老刘家也算是有后了。”刘德富感叹道,“只是苦了这丽娃,人家多好的一大闺女,被你这混球糟蹋了;这得多伤人爸妈的心。”
刘远志挠着头,也陪在刘德富身旁坐了下来。
镇上传来几声犬吠,刘德富家猪圈里的两头猪有些骚动,趴在圈栏上嚎叫,刘德富捡了个土块朝圈里扔了进去。这时月亮已经升到头顶,周围缠着星星,像一幅画。
“看来这婚还得抓紧办,可不能耽误,时间长丽娃肚子大了起来,要坏了这闺女的清白。”刘德富分析道。
刘远志对着他点点头。
“这亲还是要提的,咱农民虽说光景不好,但该办的排场,该有的礼咱还得有。”说到这,刘德富皱下了眉头,他问刘远志:“你说丽娃爸妈是不同意你们回来是吧?”
“嗯,我们回来结婚过日子小丽爸妈就不愿意搭理了,所以我和小丽想着要不就两头都不办,就这样过就行了。”
“放你的屁话,都是你胡搞出来的事。”刘德富骂道;“明天,老子给你把提亲的礼给备了,咱爷俩去趟省城,给人赔礼道歉,提亲!”
“爸……”刘远志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啥也不说了,是咱老刘家不对在先,该赔的礼咱给人补咯,该行的礼数咱给人行齐整的。”
“回去睡吧,明儿起早些!”
刘德富站了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向着猪圈走去;刘远志也站起身,待在原地看着他。
“你让丽娃先和你妈妈睡了,我同你睡你那屋。”刘德富捡了跟棍子对着俩头猪挑了挑,观察了半天,刘远志应下声来,回了屋。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远志就起来了,他听见院子里有动静,顾不着洗脸就走了出去。
刘德富在院子里用石块和泥开了个火灶,上面顶着口大铁锅,那是杀猪用的,里面烧着热水;刘德富正抱着一捆柴禾往灶里送,旁边有一个身材肥胖,满脸胡子的大叔在磨刀,那是杀猪匠朱老四,刘远志也认得。
“起了!”刘德富看见刘远志站在门口,和他打了声招呼。
“嗯,爸;四叔。”他叫正在磨刀的朱老四,但朱老四没应他,埋着头自顾自的活。
这朱老四不爱说话,在镇上是出了名的闷葫芦,但是他杀猪的手艺也是出了名儿的,镇上包括附近的乡镇村子都知道他在这方面的名声,逢到这样的事的时候都会上门请他帮忙,人们总会看见他提着个竹篮,里头放着杀猪刀,剔骨刀和砍骨头的刀,刀柄厚实,还有个刮猪毛的铁片,手上还拿着根一米五左右的钢棍,那是给猪通气用的,常年被他使得蹭亮。
朱老四给人杀猪有一个规矩,他不收人钱财,只要这猪身上的猪毛和六两猪肉,多一两少一两都不行。主人家管顿饭就行。但是朴实地道的乡下人六两肉咋拿得出手,大家都是称齐了六斤送予他,所以他的规矩也被人们改成了六斤。
有人问他为啥只要这六两,而不要七八两或是一斤,他告诉人家:“咱干的是杀生的活,六,图个顺利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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