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与渔 5
人生本没有路？
2009年，工作一整年，我没有一分钱工资，好在当年吃住都是全包，否则迟早熬不过去。虽然当时工资已经从刚来的500元，涨到1500元。但是一整年下来，我竟然还是没有能还清欠下老板娘的钱。我不仅要偿还2008年预支的一万元。还有由于哥和老板娘的关系要好，竟单独向老板娘借了一万元，然后归于我，一起偿还。
面对这种情况，手头一直没有多少钱的我，可想而知当时的处境。钱是人的胆，没有钱你连说话底气都没有，更不敢大声说话。于是当年的我，除了对任何事都抱怨外，脾气也变得很糟糕，无缘无故的气由心生，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发闷气，然后就更加自闭。
22岁的年纪，思维上没有任何成长，反倒如神经质一样。除了无数次抱怨命运对我的不公，就是抱怨工作和抱怨周边的同事和人。当时的我，每天的夜里都睡不着，躺在床上总糊思乱想，而失眠是经常的事，我的精神变得很差，每天无精打采，晃晃度日。
老板娘看透了我的心，毕竟已经在她这里工作五年，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从无知懵懂少年开始，她见证我岁数的增长，也知道我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强留下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同意我在2009年的辞职。也许真的只有换一个环境，否则当时的我，生活很累，心态极差，工作上的事，经常出错，多少次被老板娘当面指责，却又不敢还嘴，也在当时，我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每每说起，总是高尚的自称男人抽烟是为了想事，一根烟的时间，我们可以想破宇宙苍穹。十年了，现在想起，只想给当时的自己打上，“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来形容。当我离开，我还欠着老板娘钱，只是她没有说任何，只给我一句，“以后常回来看看”。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工作了五年，也浪费了五年。从上班开始，我一直羡慕老板和老板娘赶上了深圳90年代的创业高潮，那个时代做什么生意，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我并不属于那个年代，时不我待。我抱怨命运，却没有看到2004年后，深圳的风云变幻。这才是当年身处深圳所有人的致富时代，多少现在有房有车的人，都是从当年发家致富而来，我身处其中，但是当时的我在干嘛？
哥的事，对我的影响时至今日。对于这个事，全家都在心底无数次责骂他，但是我们却默默地为他承担自己能做到的那一部分。
而对于我，认知的偏见，从前心底就盲目地一直认定哥是可以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认为他现在的处境，只不过是他犯过的一个小小的错，一个考验。我并不怎么怪他，反而为他能经历这些事，还能自动承担这么多年，已经不容易，每当想起哥的处境，我自然而然地想为承担点什么，尽可能背负起自己能力范围圈内的事。
可那一年，我们在一身债的情况下，却双双没有了工作的，那个09年的春节，全家人的情绪都笼罩在极度阴霾的气氛中，新年的喜悦也不能冲走我们心中极度忧虑的情绪。对于街坊邻居，都不敢说出去这个事，这是败坏家门的事，所以父亲母亲绝口不提，强颜欢笑过完了新春。
在老家，我难得休息了一个月。我不再每天上班14个钟头。在家里，和父亲母亲在一起，我又是那个他们眼中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们对于我没有任何的要求和奢望，只希望我健康快乐活着。那一个月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我不再去想每个月要还债的事，虽然这是一定要处理的事。但是放下所有，我却难得放下了09年沉重的心理包袱，我开始从无尽的抱怨里，慢慢走了出来，心态开始慢慢平衡。当你心态不好，想不通一些事，最好的方法，真的就是离它远去，你会发现，当你再回来时，看待它时，会是完成不一样的心理。
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开始托朋友们帮忙找工作，当时不懂什么招聘，老家的思维出发点就是找朋友，托关系。没有任何一技之长，也没有学历，于是只能没头苍蝇乱撞，折腾了一个月也没有下文。3个月份的时候，在经过哥朋友的介绍，我才进入了手机行业。
那是2010年，手机行业是多么的火热。如果能够抓住机会？但是我并没有在这趟加速的的快车上，坐上有座位的车厢里，我只是个过道的站客。还一直站到了他开始放缓速度的时刻，但是期间我一直没有挣取坐上座位，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个过道站票的。抱怨生活，抱怨命运不公，抱怨时代不属于自己的人，你真正要抱怨的只有自己。多好的时代，多好的时机，可是我在干嘛？
我和哥一同进入这家公司，公司刚刚成立几个月，一个自己开发手机外观模式，手机UI运行系统由专业的软件公司承包，我们只是外观生产者，销售者，还自主组装。
这样的公司，在当时火爆的商业模式下的华强北，数不胜数。基本上有80%都是潮汕人经营。都是从几个人，到十几人，再到几十人的公司外加市场档口。当时华强北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大家行走都是匆匆忙忙，挣分夺秒，有时都要时刻注意有人撞上来。在那个时刻，在那个地方，有胆子的人，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到这是流动的金子，只要你敢伸出手，多少都能捞到一把，只看你手有多大，能接住多少。但是这些，我都看到了，却没有发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月要领取固定的工资，这才是我想要的，我要肩负家庭的日常开支，还要和哥一直还债。没有收入我们都只能喝西北风，最害怕老家的父亲母亲没有生活费用。
我们的公司租的是居住办公模式的高层小区。那是我唯一一次住进这种高层，超大的阳台，远眺刚好正对香港的高山，中间不远处刚好隔着窄窄的深圳河。对于我来说环境十分优美。想想以前，住的农民房，握手楼，白天都要开着灯管，才能照明，否则宿舍整个黑夜，尽管外面还是艳阳高照。
公司之所以租下这样一套。只是为了躲避消防安检，还有对我们这种三无产品手机的严查。小区居民楼，并没有那么多进进去去的流动密集人流，人多口杂，这也是我们做这一行的大忌。但奈何人人都是这么想之后，这个距离华强北相对较近的小区，成了大家争相竞租的地方。房价一直在涨，造就了很大的生意。
小区的楼下有中原房地产，成宏地产，还有家家房地产。每每经过，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一直在打电话，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意有多好。想想当时的拥金，他们应该都能拿到不少，至少有个别应该不会少于那些个做手机行业的个体户老板们。
公司是我们的宿舍，也是组装车间。又是生活场所，6/7个人，在80平方的空间，每天10点睡醒后，就开始组装手机，一直持续到夜里12点，生意好的时候，经常还得通宵达当，我经常会忙到第二天6/7点才上床休息，睡到白天的2/3点，再又开始工作。
工作的强度，一点不比我第一份工作少，甚至有过之而不过及。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只想要工资，对于这些刚刚开始真没有不适应，但是时间一长，你真无法如此好受。
对于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在于每个星期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对比经历过第一份工作的人来说，人性化很多，我一直很喜欢每个星期放假一天，那样可以外出，看看深圳，看看不一样的蓝天白云。在上来深圳的5/6年后，才第一次欣赏到这个处于热带季风带，带来的温暖海风，还有它姹紫嫣红种遍全市的植被。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登山，很人都会选择去登山，每次星期天，只要是山，经常是人满为患，但是却也抵挡不住在深圳工作的务工人员对于登山的钟爱，与其说是喜欢的，不如说一种欺骗。因为登山可以欺骗自己说这是一种运动，一种高强度的运动，可以给自己一直坚持登顶的目标，不会中途退出的借口，还能一直诓骗自己说，这上山途中的绿色风景别样好。
只是一年后，我和哥却辞去工作，理由是他已经找到过去四川成都工作的岗位，又是他的那些朋友介绍的。而我，是不想再继续这种工作时间日夜颠覆的生活节奏，现在回想起来，在当时每个月都要还债还要给老家寄生活费的我，竟然那么的当机立断，对于当时的说“不”，那么的坚定。这我也是唯一的一次。也许是和哥在一起，可以壮胆，可以有一个提供参考的同伴，当时的我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更多是听从哥的意见。
又是一年春节，又是没有工作了。但是这次却很容易就在老家邻居的介绍下，进入了另一个行业，年初八就已经上班。
我进入的这个行业是文具。在深圳的一个文具批发市场，我上班的店面很大，所经营的商品，琳琅满目，小到笔，橡皮擦，大到在办公书柜。除了水果，我们基本上能拿到货的，都能卖。我们不是生产商，我们只是商品的搬运商，这是我们这家文具店最好的总结。
这家店，名字我很喜欢，叫“信博”。是和我同岁的一个女生一手经营操作起来，当时听到这个介绍，我就有想在地上挖个坑将自己填进去的冲动，一个女生尚却如此优秀，何奈我自诩为一个男生，24岁还在不住抱怨命运抱怨生活抱怨。女生在前年已经出嫁，将自己亲手创办的生意全部交给自己的弟弟和妹妹经营。在以后的认知后，才知道由于他们家庭也是穷苦家境，她小小年纪奋斗后，将全部财富都留给了娘家人，去到夫家竟不带走分毫。这是对养育的一份回报吧。我从没有见过这个已经出嫁到北京的“女强人”，但是我很喜欢这样一个的家庭。 我年级比这兄妹俩年纪大，但是他们对于我却极度信任。也许我年龄的关系，给他们以“稳重”的错觉吧……
我的工作是送货，整天骑着电瓶车，在外面送货。我进出于深圳金融中心区的各大甲级写字楼办公室，每天穿梭在这些高档楼层间，和那些衣着光鲜靓丽的白领;金领，人士，站在一起，刚刚开始的一两个月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到后来，才慢慢习惯，工作嘛，不分贵贱。
对于说不清有几种商品的我，足足用了2个月，才逐渐知道店里的一部份商品，我发现，人们店的生意相对很好，最大的优势是产品最全，再者是价格经常性是比较低位的。兄妹俩的出发点就是低价抢客。
我发觉这一行有很大的水份，有一些价格，利润空间比较大，但不是人人都知道，比如我刚开始也不会知道。原来卖打印机，我们可以直接从华强北赛格电子市场进货，进货价格是市场正常的零售价，但我们还能以30%的利润出售。这就是赚不懂行情的懒人的钱。尤其是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他们一般会说知道所有的价格和使用，能和你说得头头是道，一派什么都懂的样子，就是要告诉你不要骗他，他知道这个中的门路。但其实都只是知道个表面的一层皮毛，为就是赚取信息不对称的价格利差。我闲下来就在想，尽快熟悉这个行业，尽快上手，尽快自己也做一个同样模式的店，有一段时间，很用心地在学习，在记住东西，就是想尽快完成融入这一文具领域。
我认识一个叫许哥的人，曾经也是和我同样干送货员的工作，但他用了三个月，熟悉认识了一堆客户，第四个月马上出来单干，很多次和我说，只要有客源，就不怕没有生意，多次让我跳槽过去，并带上我现在认识的客户。
我没有想过这么做，感觉很对不起住他们兄妹俩。许哥的说辞是，赚钱才是硬道理。他完美地实行了这套思想，所以他赚到了钱，虽然不多，但是已经在赚钱的路上了。我一直没有听从许哥的话，但他却总是说，随时欢迎我过去帮忙他，薪酬好谈。像他这样的人，更多看重的是老实木纳的我安己本份，最后不会带走他的的客户而已，更重要应该就是我手头熟知的一堆客户。
虽然许哥非我喜欢的人，但是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人人都有他的优点更有缺点，我只要学习他的优点，就已经是我和他来往的目的。当时的我，很有想法，也很有远见不是吗？如果能一直执行，未来可期。但这种思维，只能在我工作后领到第6个月的工资后，隔然而止，对兄妹俩我提出了辞职，我没有坚持最初自认为这一行的可行性的分布，没有在这一行里面坚持走下去。
兄妹两个人极力挽留，但却不知道我为何要离开的初衰。直到我说曾经的那份工作，给我开出了比你们给我还要多一倍工资的时候，他们才放弃。对于生意，你的贡献有多少，你的价值就是多少，不要在没有任何付出就要求所取一定要随我意。
现在回忆起那几个月，每天开着电瓶车，风里来雨里去，烈日骄阳，载着比我个人体重还要重的货，你知道的，单薄的一张打印纸，当1000张堆积平整，原来是那么的有份量。
在深圳金融中心办公区，那些位置，我现在闭着眼睛还能知道道路要怎么走。现在想起来，如果这样的情况，后来慢慢发展起来的美团出卖，饿了么外卖的送餐员，我是绝对的现实版纯人脑导航仪，但是我却没有去应聘他们的工作，否则以当时外卖送餐员那么高的平台补贴，我相信工资肯定不会少，至少我的上手时间过渡期，基本为零。
放弃文具店的工作，回到去年的手机公司。只是因为公司说，工资出到3500，还是包吃包住，这在2010年的我，不敢去想那么高，至少比在文具店多了足足2000，还不用天天日晒雨淋，这样的思想，这样决定怎样的选择，让我立即决定回来手机公司上班。这是最重要的依据，另一个是，开着电瓶车，没有任何交通常识，经常性的逆道，和在货车相对碰头行驶，很多次都在想，一个不小心，肯定会将自己交待了，为了点工资，得不偿失。
不久后的文具店在两兄妹努力经营下，竟然开始将货逐个摆到淘宝平台上，做起了网店。当时还经常找我，问我可以过去帮忙吗，但是我并不看好网店，2010年不知道这是什么经营模式，拒绝了。电商时代的开始，慢慢在全国铺开，可我的选择是不接受，当时我又在干嘛？
我在手机公司，一直工作到2015年，工资从3500，涨到5500。工资上涨，我有更多的剩余寄回老家家用，哥的每月还债，我依然会多少承担。当你每个月有贷款还债的压力时，你会在发现项目后却不能确定结果，你敢赌吗？去博一把创造财富。反正我不敢，没有胆量说“不”。
随着当时手机市场生意的持续火热和需求的不断攀升。公司的出货量大大增加，于是组装只能是外包给专业的组装工厂代为组装。我工作的地方，于是也转移到工厂，督促生产，检验质量。成天和工厂流水线工作人员打得火热起来，生活变得简单，上班工作，下班就是看手机，看视频，晚上刷屏到凌晨睡觉，第二天10点才上班。如此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4年。
这4年里，中国的网络电商经历了一个一飞冲天的高速成长模式。而我在2014年才人生第一次在淘宝网上交易了第一笔订单，并在同事的帮助下，开起了淘宝店。只是胡乱的上架一些手机方面的小挂件。当时什么都不懂，但是你一上架，没有几天就有顾客下单购买，第一笔订单成交9.9，当时高兴坏了。有个同事做得很好，白天上班，晚上下班自己打包发货。他模式就是上架产品，然后刷单，刷评论好好图。提报活动，等着平台的审核，烧拜佛期待通过，就能在一个活动里赚个几百几千，同事做得很好，很多活动都能通过，做几个月，收入已经比原来的工资高得多。于是在年底辞职，专职做起了淘宝。我并没有和他一样，做得那么好，提报的活动从来没有通过。想想当时，估计是求神拜佛太少不够虔诚吧，因为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信佛神之人。
2014年开始后，手机行业，个体经营者突然像遭遇了寒冬。一直以低价格的销售模式，在魅族，红米，酷派，这些大品牌有名有姓的正规军面前，我们这些贴牌手机公司的三无产品手机，已经没有任何竞争上的优势。公司的生意每况愈下，销量是以可预见的飞流直下。生意已经不忙，整天都没有任何事，我从工厂回到公司，公司在写字楼的办公公司，我也得打卡上班坐办公室。我从经历过这样的体验，感觉自己也是过上了白领的工作，只是不知道这种白领，可以一直“白”多久？
不才了，谢谢大家多多指点。（待续）
看你用什么方式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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