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闻达听完又是老脸一红,小球什么都好,乖巧、好学、勤奋、善良、有担当,可惜就是不够机灵……
于是郭闻达气不打一处地朝小球脑袋上拍了一下,接过话头:“瞎说什么呢……”
“倒也没错,行走江湖,礼字为先。当然,也有利字当头的,就看你想做哪种人了。”云麒喝着茶,点点头,笑眯眯的样子。
说完他就起身,朝茶肆的老板招招手,带着两小走了。
“小球啊,今天你师傅其实做得很对,知道为什么么?”
小球跟在云麒身后,看了看旁边的郭闻达,一脸迷茫:“不知道啊云爷爷,为什么?”
“你看,你师傅是不是屏江派的人?”
“是的啊。”
“如果你师傅今天被扑蛟帮的人挑衅而不出手,别人会怎么看你师傅?你会怎么看?”
“嗯……我会觉得师傅……嗯……孬……”小球一边小声地说,一边害怕地看向郭闻达。
后者听闻,晒然一笑。
“是啊,大家也都会觉得你师傅孬,功夫不过如此,屏江派不过如此,名不副实。”
“对啊对啊。”
“所以小球你要知道,以后你行走江湖,就和你师傅一样,代表的是屏江派的脸面,如果你表现得差,别人就会觉得屏江派差,你师傅差,你师爷差,明白了么?”
“啊!所以以后我行走江湖,打架不能输啊!”小球挥舞着拳头,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对,你这样想就对啦。还有啊,以后碰到这种找上门的麻烦,不要怕,有麻烦是好事儿,如果没麻烦来找你,那你就去找麻烦。”
“这……又是为何?”这次连郭闻达都不明白了。
“哈哈!我知道!”倒是洛天云先开了声。
“嗯,小云子给他们说说。”
“哼,你们知道为什么云爷爷那么有名么?”洛天云腆着肚子,很是得意的样子。
“呃,这还用说?前辈纵横江湖那么多年,传奇故事多了去了,自然名满天下啊。”郭闻达理所当然的说。
“知道那些传奇故事怎么来的么?”
“呃,你不会说那些事情其实都是天大的麻烦,解决了就成了传奇了?”郭闻达想通了。
“没错!越是麻烦和危险的事情,越是机会!别人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你能解决了,那不就说明你比别人厉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解决这些别人解决不了的麻烦,不就说明你非常厉害?这样久而久之,名声不就有了么?”洛天云总结到。
云麒拍拍他的脑袋,笑了:“所以明白了么?这江湖,乃至这世间,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名声这东西,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来的。我们走江湖,碰到最多的无非就是麻烦,而你的名声多与寡,就和你解决的麻烦数量和质量有关,想要真的闯出名堂来,在江湖上,就不能怕麻烦。”
说完他转向郭闻达:“所以今天你做得不错,甚至在天河派山坡上也做得不错,以后再碰到这种人和事,没什么好说的,一个字,打。输赢都是好事。最怕的是有了麻烦就躲,这样,还不如在家乖乖传宗接代生孩子玩儿,走什么江湖呢。”
“嗯,我明白了。谢前辈指点。”
“但是呢,遇到麻烦,也不能全部靠拳头去解决啊……总得学会分清各种麻烦才是。”云麒看着洛天云和小球,若有所指地说。
“嗯。”两小也懵懵懂懂地点头答应了。
……
没过多久,那种不是单纯靠武力解决的麻烦就来了。
翌日,云麒在洛天云晨练结束之后,就带他出门。
还是同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个干练的小伙子,车里坐着小球,但是没有看到郭闻达。
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驶出城外。
车窗里的景色从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变成了成片成片的田野、碧蓝的天空和几缕浮云,一副秋高气爽、丰收正忙的景象,农田里随处可见的是在收割作物的农户。
在这个金秋十月的尾巴,农人们在进行最后的劳作,待到十一月,接近立冬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要烧灰肥田了。
这样的景色,洛天云和小球看得很是欢喜,小朋友天生对这种贴近自然之道的东西感到亲近和欢喜。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间寻常土坯房子前停了下来。
洛天云和小球有些奇怪为何停车了,便用眼神询问云麒。后者只是歪歪头,示意他们自己看。
于是两小从车窗伸出脑袋,一齐看向这房子。
这是一家寻常农户的房子,用砖石搭起的房架子,外层上了一层泥坯,房顶好歹用了瓦,而不是茅草盖着。院子外头是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里四五颗枣树倒是让房子显得不那么简陋。
一个简单的鸡笼摆放在最粗的那棵枣树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坏了一般,支离破碎地散在地上。
井里的木桶也被揪了出来,散碎在院子里,地面上还有些血迹,看着已经有些干涸,但还保持着新鲜的模样,应该是刚落在地上不久,尘土还没有完全盖上去。
房子的大门也被用钝器砸坏的样子,中间一个大孔,应该是门闩的位置,左边的整块门板已经不见踪影,想来是掉到了屋子里。
仅有的两扇窗户也被破坏了,只剩下空洞洞的两个口子在墙上,连窗楞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副样子,好像这家人刚被土匪洗劫过一般,可这种农户一般来说没什么东西抢,就算抢到了些东西也肯定不值钱,回头人家报官,被六扇门追捕,更是得不偿失,一般的土匪和江湖败类都不屑于动这类穷苦人家。
那就只有是寻仇一类的事件了,可这样的农户一般都是本分人家,也根本没有胆气去招惹人,算是最温顺的那类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仇家找上门来打砸一番?
想不通,那就去看看。
洛天云想到这儿,便对小球说:“我们去看看?”
小球看看云麒。
“去吧,自己好好去看看。这是今天的功课。”云麒瘫坐在车厢里,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得到首肯,两小便下了车。
待走到房子的门口时,小球满脸震惊,而洛天云脑子比小球更快一些,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更是全身颤抖起来,两个人都忘了再抬脚向前,只是定定站在了门口。
屋子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儿。
一个双眼很大,很好看,可是眼中没有什么神采,甚至连焦点都没有的小姑娘。
她的身形很是瘦小,身上满是灰黑色补丁的衣服松松垮垮,明显不是合身的衣服,想来也是从哥哥姐姐那儿“继承”来的,袖口和领子破损得很厉害,可也没法再补了。
她握着的双手,手指粗大,指节泛黑,明显是受伤了,几乎十个手指都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遭受了什么。
脸上更是鼻青脸肿,鼻子上还留着血痂,左边的眼角破了个口子,左右两边的脸颊红红一片,肿得老高。
她安静地坐在屋子里,面朝着洞开的大门,没有哭闹,可能眼泪已经都流干了。
不远处,是倒在地上的一个柜子——大体还能看得出是个柜子的轮廓,但也已经坏成了木片。和一个断掉两条腿的桌子,几张碎开了的椅子,和一张被褥都被撕扯到地上后显得很空的床。
床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老农模样的男人。
这两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相比小女孩儿,他们的伤没有那么明显,但脸上的豁口,嘴角的血迹也同样刺眼。
若是寻常不认识的人看到此情此景恐怕也会义愤填膺,会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滥用私刑,祸害乡邻。
更何况,这家人,正是天河庙里,被洛天云和仇小球从杨四少手里救下来的那一家子。
只不过此时原本的一家四口,却只剩下一家三口,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不知踪影,而剩下的家里三人身上带伤,显然是被人殴打过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非常明了了。
小球隔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情景,他的脑子从一开始的一片空白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愤怒和不解,让他也和洛天云一样浑身颤抖起来,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洛天云此时反倒恢复了些许的平静。
一开始他看到小女孩的样子,怒火蹭的一下就冲到了脑门,整个人燥热无比,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喷发出来一般,双手握拳之用力,指甲已经陷进肉里都不自知。
接着他想到了那天下山之前,云麒问自己的“你们觉得还有没有一些没做完的事情?”
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爷爷早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面!
可想到这点他更愤怒了:爷爷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来帮助这家可怜人!?
再接着,他想到了这事情的起因,全都是因为自己和小球的“行侠仗义”!
难道,行侠仗义错了?自己的好心,结果害得这家人惨遭不幸?
这一下,洛天云脑子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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