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燕尾帽(十三）

这是一部关于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在职场婚姻上的经历。她的奋斗，她的梦想，她的爱情与她的婚姻。17年后的蓦然回首，旧人往事一一呈现......

上节回顾【连载】燕尾帽(十二）

江小南回到家，看到父亲颓丧地靠在沙发上，两眼无神，眼中满是红血丝——是的，昨晚又被他的酒肉朋友拉去喝酒唱歌了。小南打心底讨厌江义的这些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更多地是受母亲的影响。母亲生前最反感的就是父亲招呼朋友们喝酒，猜拳。小时候多半是在家，因为她家的大房子宽敞，舒适，有种着葡萄树的大天台，上下三层每层面积超200平的空间，容得下六七桌酒席。

每每父亲大办聚会，朋友们胡喝海塞之后便开始猜拳。开始时双方还不急不躁，有礼有节的模样。而当酒精在胃里发酵，红色的液体让人变得面红耳赤，出拳的频率和紧张程度也逐步升级——那有节律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个人脖子上都青筋暴露，仿佛猜拳时的喊声只有盖过对方，自己就占了上风。

长久地拉锯僵持后，当那决定胜负的出拳一锤定音时，笑声如被点燃的爆竹，在屋里水烟香烟吞云吐雾中，不论是得意的赢家还是周围的坐山观虎斗的朋友都开始劝酒，干脆利落的那位一仰而尽；而如果是没有酒量的便开始各种耍赖，变戏法地逃酒。

觥筹交错，余欢散尽后，便是满眼满桌残羹剩菜的冰冷和狼藉。当时还小的江小南看到烂醉如泥的父亲和默默收拾战场，清洗碗筷的妈妈，听着她嘴里念叨着：就知道喝酒，灌马尿，都是一群酒肉朋友。渐渐地留下了烙印：母亲对醉酒很是反感！直到江小南长大时，她也一样反感男人喝酒到面红耳赤，东倒西歪。无形中，成了她的一条择偶底线：不沾酒！

江小南在云淡市二院拿到的第一份工资，四百多元钱，除去零头，她把四百元全给了父亲。因为作为女儿，心是敏感而纤细的。父亲因为家里的变故，生意停当只能重操旧业——做工。这是让江小南最不忍的。她知道对一个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心死，而父亲江义对母亲的感情，她在母亲去世的这一年也完完全全地体会到了。那种阴阳两隔地绝望和茫然无措是她忘不了的。这样的心绪之下去工作，她非常担心江义的安全。江小南能做得就是尽可能减轻他经济上的负担。因为，她忘不了母亲生前的那句话：照顾好你爸。

小时候，江义出门时，小小的江小南总会扯着嗓子命令似对他喊：爸~ 早点回家呀！ 这一句幸福的“ 早点回家 ”得到江义微笑地回应：哦，好！然后用他的大手揪一揪小南的粉色脸蛋，生疼！女儿总是妈妈的使者，因为母亲总是在她面前嗔怪地说：叫你爸早点回来！别又去灌马尿了！ 所以，接到指示也必定乐颠颠地去执行，虽然基本没有酬劳可赏。

母亲是家的润滑剂和黑洞。小时候每次因为不爱吃鱼，而惹到老爸去找竹鞭要抽小南时，妈妈就会在边上说：你自己看吧，你爸去拿鞭子了。快点吃了就不要挨打了。一边是苦口婆心，一边是张牙舞爪的竹鞭，江小南只好含着眼泪，抽泣着在嘴里塞满白饭，然后就着鱼吞下，好盖过那呛人的鱼腥味。等老爸回来一看，女儿已投降，便也不再追究。气鼓鼓地端坐在饭桌前，用从胸腔深处的气息吐出一句话：吃鱼会变得有力气！你知道吗？！母亲则在边上打圆场：吃了就好了。以后别让你爸生气，都是为你好...... 至今，江小南都不明白江义的这个“吃鱼有力气”理论是从哪里来的？女孩变成大力王有什么好处？ 好在，吃鱼的基因是海边人特有的。后来在卫校时，江小南因为实在没啥可吃，做得最烂的鱼也开始变得美味起来！ 想来，还是卫校解决了她的吃鱼问题。

母亲和女儿的关系是越长大越像朋友闺蜜，和父亲的关系则如老话所言：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小时候每次江义出差回来总会给江小南带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而作为妈妈最常说得就是：你女儿都被你惯坏了！所以母亲对这三个孩子的要求高于父亲，一视同仁，以至于江小南心想这是我妈吗？而忿忿不平，甚至开战顶嘴；而在父亲那里得到的所有特权和宠爱只有让身边的两个哥哥心生妒忌的份。也只有她，在成人之后还能握着江义的手一起去市场买菜，呵斥他不注意身体继续抽烟。 然而，当回想16岁那年她竟能在母亲怀里哭诉自己在卫校时的想家之情时，她才真正觉察到父母的爱都是恩重如山，都是世间最纯净地付出和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