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我已不是新莞人了,在这座城市我呆了整整12年,然而说起东莞的一些本地习俗来我还真是一窍不通。直到近期,我参加了一场东莞石龙本地同事的婚礼,才算大开了眼界,可称之谓过了把瘾……
早在一周前办公室的同事们便接到了小黄的请帖和喜糖。我们五个单身未婚的女孩还接到了她另外的邀请,我们将以她姐妹的身份出席送她出嫁,而前台的小邓更是身兼数职,还充当着伴娘的身份。小黄满溢幸福的告诉我们,她邀请了八个女孩作为她的姐妹,还有三个女孩是以前的好友。当我们问及她做姐妹需要帮忙做些什么时,她笑着说:“只要在新郎接新娘时向他要红包就行了……”“啊……”我们异口同声的发出标准惊叹。不敢相信如此简单。
几乎是带着兴奋与渴盼的心情等到了周末。一下班一群同事便跳上等候已久的车,车子将我们带到了她请帖上注明的食堂。
以往参加同事的婚礼不外乎按喜帖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一般是酒店或饭馆,递上红包,签上大名,然后找个相熟的坐在一桌,边心不在焉的聊,边迫不及待的等,等到客人差不多到齐,人也饿得不行了总算开始上菜了,然后狼吞虎咽一番,当然席中少不了新娘新郎的敬酒,如此一番,婚宴也就临近尾声了,新娘新郎已恭候门口开始送客了。这是我所知时下的结婚请客基本流程。
说是食堂,更准确说来应该是他们村里的公共祠堂,不过也是座非常现代的祠堂。估计新建不久,大约有六层。里面粉刷一新,我们被领进二楼,里面已经坐了几桌,正吃得起劲,应该也是她的亲朋好友。我们被安排在另外的两桌坐下,虽然外部设施比不上酒店、饭馆,但这一桌饭菜却远远赛过酒店、饭馆,不仅丰盛而且味道尤其地道,更让我们满意的是这样的流水席方式省略了不必要的寒喧,至少不用饿着肚子等。这似乎与以往不同。新郎并未出现在现场,只有新娘穿着一身旧衣服在招呼我们。后来才明白,原来,好戏在后头,估计新郎这会应该在家里策划着凌晨的抢婚活动。至于新娘的一身旧衣装扮,则是因为本地新粮出嫁前一天身上穿着的衣服将全部被扔掉,包括手饰,所以才刻意穿着比较旧的衣服,并且不带任何手饰,手饰要被扔掉不就亏大了。呵,这习俗还真特别哦。
结束晚餐,送走客人,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我们八个姐妹随着新娘回到她家。并嚷着要打牌过通宵,谁知小黄大声说道:“你们要不要去洗头啊?”并从包里掏出了钱,我们一愣,“这也是你们这里的习俗吗?”她点了点头。看来不洗都不行啊。那几个家伙一窝蜂的出门潇洒去了。我在征得她同意后留了下来,我可不想脸上的痘痘泛滥,还是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只手轻拍我,我一下跳起来,并在嘴里嚷着:“几点了?抢婚开始了吗?”“三点多了,赶紧起来吧,要不就赶不上了。”小黄另外三个好友说道。我用眼神搜索着并没有看到其它同事,她们其中一个便解释道:“她们早已经过去了。”
匆匆结束洗漱,便随着小黄的妈妈出门了。过了一条马路,绕过昨晚吃饭的祠堂,路上不再有路灯,四周很安静,接着转入了一条窄窄的小巷,并在小巷里曲折穿梭,轻快的脚步声惊起了一旁院子里的狗,狗在这个夜里发出了一串惊人的叫声。在这个透着凉意的凌晨,我紧跟着她们,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更夹杂着一丝兴奋,我忍不住轻声问一旁的女孩:“很远吗?为什么要选在旧房子里呢?”她摇了摇头。我也不好再问,身怕一不小心触犯了他们的习俗。
迷迷糊糊的绕过了几条小巷,终于在一间透着亮光的院子前停住。小黄已经换上了白色婚妙,两名女化妆师正在给她精心化妆,其它几个家伙则直直的看着愈来愈漂亮的小黄,旁边还坐着三个老太太在低咕着什么。这显然是一座旧房子,里面几乎没有太多摆设,正对面的柜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泛黄的墙壁,这一切与光彩照人的小黄十分的不协调,这让我愈发不明白为什么不在她们的新房子里举行抢婚仪式。与此同时,我还发现在房子的靠门边摆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皮箱,几把红色椅子,还有另外几件红色物品,并且每件物品上都别着一小撮绿色的像草的植物,有些还用红绳系着,看来花了不少功夫,不过看着挺别致的。
化好妆一切就绪的小黄终于拿出了她那对新买的红色平底鞋,十分秀气而轻巧。这下轮到我们忙乎了。我们一定要想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来藏新娘的鞋子,否则待会新郎他们一来就找到了鞋子,那显得我们多没水平。为此,我们颇费了番脑筋,最初我们决定放在隐蔽的抽屉里面,后来又觉得不合适,太简单,后来又想着放在我们几个女孩的手提包里,可想了想仍觉得不够安全隐密,最后,不知谁冒出一句放在麻将箱里,这个主意获得每个人赞同,将刚收起的麻将箱倒出一小半麻将子,将那一只红鞋放进去再盖上麻将子,然后将麻将箱随意的放在麻将桌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嘛。够绝吧!
新娘的鞋子藏好后,我们又闹着与新娘子留影,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五点钟。这时一直低咕的老太太们站了起来,我们猜测着新郎的抢婚队伍应该就要到了。果然,远处传来了几声狗叫声,我们几个女孩子都紧张而兴奋的跳起来,小黄的另外三个女友则叫着:“快…快关门,他们就要来了……”我们这才全部跑进院子,把院子里的铁门关上,并找来了一把锁锁上,我们甚至还建起了一道人墙,全部堵在门口。我在心里忍不住乐了,不是吧,看样子新郎要多准备些红包了,否则怎么进来。谁知那三个女孩中的一个说道:“没用的,呆会你们要小心哦。”我还来不及细想,狗叫声已愈来愈近,同时响起了鞭炮声,鞭炮声的空当里还夹杂着不少脚步声,颇有人声鼎沸的感觉。我们全部兴奋的挤向铁门,还来不及抬头,脚步声已经到了眼前,几十号青一色的男人争先恐后的涌来,气势庞大,嘴里不忘喊叫着助威,身子还未靠近铁门腿已经踢了过来,我们几个女孩子那里见过这等架势,纷纷尖叫着像跳蚤般跳向铁门的两边,我用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着的嘴勉强没有叫出来,心跳却不由的加快了许多,因为那道我们都认为似铜墙铁壁的铁门被他们两下便踢破了,几十号青一色的男人如决口的洪流般冲向了院子,并张牙舞爪的向我们喷射罐装喷射物品,彩纸屑,礼花弹等,我们几个弱女子很快被洪流包围,只能狼狈的的抱着头节节败退,退向房子里。谁知这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他们中一些人簇拥着新郎乘胜追击,一些人则从四周包围了房子,惊魂未定的我们突然听到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声音比刚才的喊叫声更让人惊惧,罐装喷射物,彩纸屑,礼花弹等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角度射上我们,我们突然感觉像是被敌人彻底包围了,不知道往哪边躲闪,趁此机会,他们纷纷涌进房子内,更可恶的是不知哪个混蛋在这个时候还切断了电源,这让本来已经混乱不堪的现场更加雪上加霜,耳边的尖叫声不绝入耳,我们突然从心底涌起了一阵恐惧,这似乎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这似乎已不再是一场简单好玩的游戏,那一瞬间我几乎有些后悔做这次姐妹,我想她们应该有跟我一样的想法,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尖叫着四散逃窜,这时候谁都忘记了还有要红包这回事,我们只想回到半个小时前的平静就好了。最后,我被挤到了墙角几个老太太的身边,而可怜的小邓她们却被人流推进了里间。这时灯总算被打开了,我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光明。看看四周,我总算逃过了一劫,我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向一旁的老太太歉意的一笑,看来这几个老太太的心理承受力还不错。
我刚喘了口气,里面便传来小邓和小郑的近乎谋财害命的尖叫声,还有那帮男人的起哄声,我心惊胆战的向里间瞄了一眼马上退却到角落,看来她们真够惨了,这么一大帮男人围攻着,只是我也已无能为力了。当一帮男人还在里间围攻的时候,剩余的男人则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新娘的另一只鞋,这一帮家伙简直像土匪,见柜子就翻,倒腾好大一会还是没找到,而那间房子已经快被掘地三尺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选在这所旧房子里抢婚了。我不时的偷偷瞄一眼桌下的麻将箱想笑没敢笑出来,我可不想在这当儿惹火上身。
最后,我们终于用智慧战胜了这帮粗鲁的家伙。当我们从麻将箱中得意的取出新娘的鞋子时,他们差点没被气死,总算以此榨取了足够的红包。回头再看我们这几个昔日的淑女,早已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了。望着彼此的狼狈模样,忍俊不禁。看来新娘子的当初的轻描淡写不过是诱惑罢了,哈哈。
再走出房子时,天已经朦朦亮了。其中的一位老太太给新娘新郎打上一把红伞,临出门时,一位老太太则领着伴娘小邓点燃了房子里的一盏油灯,最后在鞭炮声中新郎与新娘走出了院子,走出了小巷,一位老太太则紧跟其后,左手里端着米,右手抓着大把的米不停的往新郎、新娘身上撒,同时也往身后撒。我想应该是祝他们幸福吧。
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在路人观望的目光里,新娘与新郎步入了婚车,而我们也钻入一旁等待的车辆中。正式送我们的小黄出嫁。同时我在心底默默祝福,祝他们百年好合!永浴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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