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声喧哗(上)

作者: 平原桴客 | 来源:发表于2019-09-23 09:58 被阅读0次

    已经是由夏要入秋的时节了,天空中开始轻轻地飘落下稀稀落落的雨丝。只是空气有些潮湿和闷热,稍走几步,额头就闷出了一层汗。我刚拍好证件照,正在往回赶。在家已经待了两个多月,虽然没有很大的趣味,倒也舒坦。一个人在家,听歌,读书,日子也还能过。

    雨渐渐大了,即使打着伞也会被淋到和溅到。反手把书包背至胸前,匆匆地迈开步子。路过一家重庆酸辣粉店,周围仍充斥着大喇叭里传来的音乐和叫卖声——这条街都是如此。往前走两步,猛然发现前面蹲着一个身着蓝色上衣背着一个黑色斜挎包的女人。雨水直接倾打在她的面庞和后背。甚至在她的衣服上都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雨点。面目黧黑,好比卤鸡爪的那种酱色。她用一根廉价发箍绑住头发,额头上皱纹很明显。我走上前,想给她搭把伞,却只清晰地看见她正一丝不苟地剥着莲蓬。手法娴熟,不像大家闺秀一样用手指撕,而是直接用手掌去掰开,麻利得很。这翠绿至墨色的莲蓬是整整齐齐地装在编织袋里的,一次拿五六个出来剥,剥好的莲子就盛放在旁边的红色小篮子里。莲子是圆圆滚滚的可爱,她的神情却是皱着眉头的一副苦相样。是在着急下雨了莲蓬没卖出去?还是在急着其他什么?我不知道,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过苦日子的人在生活中无时无刻不是这种面相。

    我嚅喏地想把伞借她,但没移开步子。她后面就是店铺,完全可以自己走进去躲雨。让她苦苦捱在风雨中剥莲蓬的,是她的苦命,是充满巨压的生活。我即使给她遮了一时的风雨,也无法改变她要独自面对生活的惊涛骇浪的事实。她仍麻溜儿地埋头干活,我意兴萧索地摸了摸鼻子,在雨中走了。

    后面再经过那条街时,她仍然蹲在老地方卖莲子,有一阵了。

    八月下旬的一天,背好背包出门时接到同学发来的短信,大意是班主任新接高一,需要我们前去给新教室打扫,要确保在下午三点前到达。我应了这个请求,去健身房健了两个小时身,又打道回家洗澡,整理了一番,紧赶慢赶,终于准时到达教学楼南座,吕老师新开的教室。

    教室还算宽敞,垃圾也不多。我们更换了几把桌椅和略加打扫一番后教室便看起来井然有序了。班主任领着我们见了新高一的年级组,许多熟悉的面孔凭借他们过去出色的育人成绩都升了新职,老吕也是喜提实验班,现在已经是骨干教师了。我们纷纷表达仰慕,大人们也互相恭维,只有老吕一直傻傻地憨笑,笑得脸直抽抽。

    班主任想留我们几个一起吃饭,因为其他人都有约在身,我也和老师道别了。自己走在一中校外的街道上,心情却不一样。往年都是急急忙忙赶回学校,或者急急忙忙赶往网吧。今天没有了约束自己的路线,竟忘了该往哪儿走。

    天一下就黑啦,随便溜达一下竟然到了七点多。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多是着装美丽的女孩子。她们互相挽着手,背着自己的荷包,出来和闺蜜一起散步,女人是天生会逛街的妖精,吹着习习的凉风,路过一家不错的店还能进去试一试新的款式——反正也不用买。唔,这生活真棒。

    我正在车站等一辆601,耳机里播放的是德永英明演唱的歌,李健也翻唱过的《车站》。歌者的声音如冰泉一样缓缓流过耳畔,让人在这躁动的夏夜也能罕见地安静下来。在每一个这样的夏夜,总是让我感觉自己和世界之间隔了一层水汽,朦胧着,隐约着。它阻碍着让我看清一些东西,也阻碍着我回想起一些事情。这样挺好,省得让我难过时,还要自己摘下眼镜。

    已经快九月了,离六月八号也已过去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来,我没有去思念一些东西,也没有试着再去联系一些人,去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这么多年来,我也做过一些大事,喜欢过几个女生,结交了一些朋友。甚至,在荷尔蒙的驱使下,也曾一两个月省吃俭用准备礼物,讨人欢心。可是,一个讨厌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些殷勤而变得可爱呢?而荷尔蒙带给我的甜蜜,也仅仅只存在于暗恋时的幻想。人年轻时,总会犯浑。越说心里话,心就会越痛。如今好了,再提起这些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车来了,上车,投币。找一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因为是夜里,车上人也不多,零零散散地坐着,车子也慢慢悠悠地逛过大街小巷。

    我喜欢坐夜车,特别是一个人在寒夜。在由秋入冬的季节,寒夜的雨淅沥地撞在半开的车窗上,还有一部分打在我靠在窗沿的脸上。天气这时已经很冷了,但湖南的雪不常有,温度没有降到很低,大衣也只是这两天才开始穿,只是湿冷的天气,让人难捱。北风狂野地略过三湘大地,我紧了紧脖子,生怕被凛冽刺骨的寒风找到破绽,灌将进来。车上没有开暖气,但我蜷缩着身子,将头靠在窗沿,却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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