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我变得不耐烦起来,明白了花的难养,于水、于土、于温度,更在于我的照料。却因为我的浮躁,少了些许兴致。折几支插在花瓶里,置于床头或者书桌,岂不美哉!况且我似乎又省了不少的气力。
花瓶却是没有,床底下翻出几只酒瓶,欣赏了一番,终究是有煞风景,托人买几只,又不放心。只好出门找寻。流浪了大半天,在深不见底的巷子里找到一花瓶店,上有横匾,曰:蓝色花瓶 美轮美奂店,这名字倒是颇有品味。走进店里,抬头望去,柜台上、架子上,五颜六色,应有尽有,玻璃的、塑料的,青花瓷的,镶金的,雕玉的,可谓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唯独没有匾上所说的蓝色花瓶,虽然有些纳闷,却也无暇多想,或者店主的名字就叫蓝色也未可知。
不过也有些扫兴,价格适中的不合我意,称心如意的我又苦于囊中羞涩,正自徘徊犹豫,店员却是看出我的心事,对我说,去那边的玻璃柜看看吧。我这时才注意到,隔间还有一大屋,熙熙攘攘的人群让这屋子变得继续膨胀,仿佛吹到极限的气球,使人暗暗捏把冷汗。里面的人狂热不已,叫着、嚷着、闹着,还有一伙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扭打起来,场面可谓火爆。
柜台上站着个人,手里拿着小喇叭,大声地重复着:十块钱,只要十块钱,十块钱,你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你买不了上当;十块钱,你买的是前程似锦,十块钱,你买的是荣耀王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又挤到柜台前,呵!大大小小的上千只花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通体蓝色,虽然看起来不是很精致,却很是别致,贴着瓶子仔细看看,上面还印有励志的文字:和时间赛跑、做事业的奴隶、保证完成任务等等。
拿喇叭的那人看到了我,停下来问,小伙子,来他十个二十个的花瓶吧,看着花瓶多别致,才十块钱一个!我不知就里,笑着问,你不赔钱吗?对了,看你们大厅里展出的花瓶比这不知要好多少倍,却是没几个人买,难道大家是贪图便宜吗?那人正色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别说赔不了钱,即使赔钱,也有我担着。原来这人是店里的主人!说话的功夫,上千只花瓶被一扫而光,只剩下一只有点缺口的,孤零零的倒在那里。
店老板又颇为自豪的说,怎么样?来,人都散了,坐下来喝杯水,让我给你讲一讲,为何唯独这蓝色花瓶如此畅销!别说疯抢了,就在前几天夜里,我们这儿还被三三两两的人撬门砸玻璃,偷走好几只呢。我惊讶,一群笨贼,怎么不去偷那些镶金雕玉的瓶子呢?店老板看出我的疑问:一看你就不是有志青年,他们其实不是偷,而是拿,这蓝色的瓶子是用来讨好领导们,以求高升啊。
从店老板口中得知,前不久,有几个跳梁小丑找到他,商量着自导自演一出好戏,目的是让他们马戏团所有人,当然也包括猴子、哈巴狗等,能够齐心协力,团结一心,最主要是看看是否忠心,紧跟团长脚步,唯团长马首是瞻,以此演出更多更好的马戏,谋得更多的收入。于是团长下达了一个任务,限时谁能把蓝色花瓶交给我,就涨谁的工资,至于为何是蓝色,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那几个小丑们事先和花瓶店老板计谋好,设置了重重关卡,结果在预料之中:没有一个人拿到,涨工资自然也就泡了汤,不过倒是取得意外的效果,大家热情高涨,斗志昂扬!后来有个团长的一个亲信拿到了这瓶子,这还是交代花瓶店老板故意放水。
合作关系结束,店老板发现这是一门生意经,干脆正经买卖也不想做了,找个店员随便应付一下了事。自己联系了几家黑作坊,用废纸箱糊上几车瓶子,涂上瓷,染上色,打出广告,连店名也改了。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谁去关心这瓶子是不是真的,能不能插花浇水,只要有个样子,有个颜色就行。再加上最近很多地方都纷纷效仿马戏团的做法,谁不希望加薪晋职呢。所以有时候一瓶难求,生意相当的红火。而且店老板信心百倍的预言:看着吧,过段时间我大厅里珍贵的花瓶,就会有人来买了!
店老板讲完,又看了我一眼,问,你哪个单位上班?难道没听说过蓝色花瓶的故事吗?我连连摇头,心里却想,还是领悟不深刻啊!不然何愁买不到那镶金的瓶子。眼看天色已晚,我拱手告辞,店老板顺手把那只有瑕疵的蓝色的纸瓶子送给我,意味深长的说,不管你在哪里,带给你的老板吧!我哭笑不得,只好收下。
天下雨了,那瓶子也打湿了,我恨恨的扔到路边,狠狠地跺了一脚,然后捡起来,又狠狠地扔向远处,惊动了几条狗,汪汪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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