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

同治九年（1870年）七月二十六日，雨后初晴。

每个月的这几天，两江总督马新贻都会去校场阅射，然后返回总督府，每次都会徒步穿越位于校场和督府之间的后巷。

可是这一天，当马新贻一行人走进后巷后，却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还有一句模糊的喊叫。

事后有人说，喊出来的那句话是：“找着了！”也有人说马新贻有很重的山东口音，所谓的“找着了”其实是“扎着了”之误。

《投名状》剧照

一阵忙乱后，马新贻被刺倒地，满地鲜血，刺客被当场抓住，按在潮湿的泥泞中，依然高声叫嚷：

“刺客是我，我叫张汶祥，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拼命，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就是名噪一时的张汶祥刺马案，由于案情扑朔迷离，背景讳莫如深，更兼井市讹传，与同期发生的杨乃武与小白菜被称为清末两大奇案。

那么在那条后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近某山爆出血案，近日也有一段关于后巷的传闻甚嚣网上，也有一条模糊的声音牵动着公众的心。

马新贻被刺，仅一刀，当场没死，虽然正当壮年，又有名医调治，但是也没挨过第二天。

某山的那几位伤者，被拳打脚踢，据说还被招呼了更残忍的折磨，虽然有先进的医疗设备，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仍然没有进一步消息，既没有对外宣布，也没有家属泣诉，居然还没有领导慰问，我只能相（zhu）信（yuan）她（们）还活着。

马新贻的死，解决了很多问题。

首先慈禧太后心心念念的天国金库案彻底消停了。当初马新贻履新，慈禧特召马新贻密谈，授意彻查太平天国收（sou）藏（gua）的金银天库在江宁城破之日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此案老佛爷怀疑是湘军将领监守自盗。古往今来有太多的成例，偷了东西，把库房一烧了事。据说，马新贻找到了一些线索，但是还没上报就呜呼哀哉了。此后，这桩案子，谁也不敢再查下去了。好在整治某派系的任务完成了，损失个把银两，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反正有韭菜买单。

第二，朝廷往两江湘军地盘上掺沙子的任务基本成功了，这块军功章里有马新贻的一半功劳，也有曾国藩的一半。当年剿灭太平军后，曾国藩的部将曾暗示曾文正公拥兵自重割据江南，但是曾国藩没有这份勇气或者说他知道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与其效法王莽成千古笑柄，不如做周公被万世称颂。所以带头裁撤湘军。马新贻任职两江后，也确实砥砺前行，于艰难中与湘军势力角力，甚至献出了自己的性命。好在，湘军后来也为此受到了挟制，先是裁撤，后是淮军崛起，湘系大佬纷纷告老，朝廷后浪推前浪。总之眼中钉湘军烟消云散了。马新贻死得其所。

第三，杀人者的幕后主使也安全了。因为张汶祥一己承担了所有罪责，个中原委又经百姓、瓦肆、戏剧一改编一传唱，立马树立了马新贻是个见利忘义贪财好色的人设，而张汶祥则从一个杀手变成了英雄。虽然最后这样的英雄不免被凌迟处死，但是再也没有人关注幕后黑手了。

所以，有些人还是死了好。

这样一来，案子就可以结了，各方面都有了交代，该挖的挖掉了，该暴露的暴露了，该谈的谈妥了，该舍弃的舍弃了，该冒头的冒头了，该封销的封销了，该禁止的禁止了，该处理的处理了，该传颂的传颂了，该秋后算账的秋后算账了。

大家一片吉祥和谐，排排坐，吃蟠桃，安天会，再渡劫。

只有马新贻和张汶祥死在了后巷。

文 | 云间大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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