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天堂路

作者: 等你入梦 | 来源:发表于2019-04-28 11:49 被阅读4次

    “冬胜,你给我把喔驴屎(关中骂人的口头禅)的打”婆婆一边给怀里的孩子手指上扎着缝衣针,一边恶狠狠地喊,蹲在一边抽着旱烟斗的父亲,阴沉的脸上抖索了一下,似乎犹豫了半秒,“呼”地站起来,朝着还系着围裙的妈妈扑去。妈妈嘴里依然嘟囔着“娃都烧迷糊这么久了,之前也扎破了娃的手指,都放血了,也没见娃好起来”一边飞快地朝家门口跑去。

    父亲追上母亲,真地扭打了起来,隔壁在门口乘凉的八爷喊着拉开了父亲,“为啥事吗?你打六丫(族里的长辈都这么叫母亲)呢?”父亲没吭声,却是住了手,母亲瘫软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一边给八爷说着“娃都发烧几天了,不给医院里送,还按老办法给手指放血呢!……”“嗯,不哭了。我看看去”说着进了家门。母亲抹着泪急忙跟上。

    八爷仔细检查着婆婆怀里的孩子,神情有些凝重地跟婆婆说着话,“娃都烧得没知觉了,也烧这么几天了,怕是得去医院”“嗯—,冬胜,你把娃弄到公社医院去看看”婆婆“嗯”了半天似乎在思考,似乎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放了口话。妈妈匆忙收拾了一下,把父亲和背上的孩子送出了门。似乎不再担心,又开始忙碌家务了!

    公社医院离家5里多地,来去虽然不算远,但步行也得个把时辰,约莫大半天的时间父亲背着他的儿子回来了,给婆婆说“公社医院的医生让把娃弄到县医院去看呢”。婆婆重新摸了摸孩子的头,还叫了孩子的名字,见娃没反应,这才下了决心。抖抖地从黑布大襟衣下摸出炕头桌的钥匙,颤颤地打开抽屉,摸出一个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用大拇指抹了一下舌头,用粘着口水的指头数了一小叠钱放在一边,把其余的重新仔细包好放回原处,锁上抽屉,撩起衣襟把钥匙放进裤腰内里的兜里,还捏了捏,然后才拿着边上的钱犹豫着,疼心着,慢慢地递给了父亲。

    父亲用两根比较粗的树枝和妈妈给他的旧布单,很快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叫上他的兄弟我的大爸,抬着昏迷的孩子,背上背着母亲匆忙烙的锅盔和水瓶连夜就出发了!

    母亲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一直送出村口,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牵挂,痴痴地想着:“县城那么远,听说60多里地呢,明天早上应该能到吧!县医院应该很好,孩子应该很快会好起来…………”。

    第三天大爸一个人回来了,说人家县医院让住院呢!他就一个人回来了。大概过了十多天,在母亲的忧愁和期盼中,父亲带着他的儿子回来了,还是和二次探望的大爸用那个简易单肩抬回来的!父亲说孩子瘫了,而且脑子烧坏了,医生说是脑膜炎,看不好了,后来妈妈每次说起那个伤心事,我都想补充一句“父亲肯定也没钱了,医院不让住了”

    当时是六几年,母亲也记不清了,但她知道她的儿子八岁,从前是一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孩子,自从那次后,他就总是瘫坐在父亲给他专做的椅子上,偶尔会傻傻地笑,饿了,憋了就“啊啊……”地喊,自从那次后,母亲的围裙几乎就没解下来过,做饭,给他的傻儿子喂饭,洗锅洗碗,自从那次后,婆婆再也没有给孩子手指上扎针放血过,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了三年,母亲没说过他的傻儿子是怎么走的,总之他去了天堂,去了那个解脱了自己也解脱了母亲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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