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拜塔

作者: 汪德尔 | 来源:发表于2017-11-28 11:52 被阅读0次

迪拜塔给人的感觉就是高。用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在塔底下拍照，手机竖起来都装不下。然后没了。它本身占地面积也不小，但是不让人感觉高大，只是高，奇高。与欧洲较劲了七百年左右，迪拜终于把世界第一高楼的桂冠迎回了中东。

出了机场，坐了会出租车，坐着坐着，突然司机手一指，它就出现了。尖顶与太阳齐高，它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西方人一般的耀武扬威，也没有东方人般的玉树临风，它就是在那中规中矩站着，也不知是面对还是背对着太阳。它突出，但它只是站着，只不过高点。

这当今的世界第一高楼在迪拜的经济区边上，旁边本就是林林总总的水泥高层，这一玻璃巨塔拔地而起，闪闪发光，突兀地矗立在一群不反光的高层边上，是一种壮观的不和谐。还有不壮观的不和谐，是空荡荡的璀璨的迪拜塔旁一片片的黯淡的工地。这些工地的建设加起来绝对是个大工程，修建这些楼房的资源可能都够一个国内中等县城重建半个城区的楼了吧。迪拜的工人们就跟中国的工人们一样，穿着过气的迷彩服，带着老旧的安全帽，身上满是尘土，袖子上沾满泥漆，与不远处通透璀璨，威名远扬的世界第一高楼格格不入；迪拜塔带着身后的众高层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迪拜塔身后的高层，纵使是高层，在迪拜塔面前，它们也只能站在迪拜塔的脚下，没有什么能阻挡迪拜塔的视线，环顾一周，迪拜的全部便展开在了迪拜塔的眼前。眼前的是沉默的商业区和经济区，再放眼望去，是空荡荡的马路，通往别墅区冷清的孤寂和沙漠无奈的荒凉，照耀着它们的是中东特有的灿烂太阳，阳光把这些糅合以丰收的色彩，看起来是一副广阔的好景象——迪拜便像是沙漠中的水泥的野草夹杂着水泥的稻田，而那塔是玻璃的唯一的树，无言在中央。

迪拜塔高大而又年轻，它太高了，又太年轻，它只能顶着与年龄不相称，又不适合自己的威严，俯视着这个不知比它年长多少的城市，观摩迪拜人前的华丽，独自的萧索和超然于二者之上的沧桑。水泥浇筑而成的迪拜、大漠中堡垒坚阵一般的迪拜、风沙中缥缈五千年的迪拜，黯淡在迪拜塔脚下，匍匐在迪拜塔身边，是迪拜把自己几乎所有的光彩都托付给了迪拜塔，就好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身上黯淡的铠甲沾染了风尘，却抽出一把烨烨生辉的宝剑，一眼看去，这把宝剑好像就是他全部的家当。当然，堂堂迪拜，不可能外强中干如此，迪拜商业街、阿拉伯塔酒店、朱美拉清真寺、棕榈人工岛也不是浪得虚名，但是只有那宝剑般的迪拜塔，才能助迪拜披荆斩棘，脱颖而出，让这老将军劈开大漠的萧瑟荒凉，透过风沙看看生机勃勃的景象——这里本是干涸之地，迪拜也没有足够的家底在阿联酋一众中笑傲群雄，迪拜人挥洒血汗，年复一年，费尽移山心力，想让自己的家乡光彩照人一点，让更多的外地人过来看看。

说迪拜人费尽移山心力一点也不夸张。在迪拜塔内部通往电梯的长廊里，一幅幅照片记录下了迪拜塔光辉背后的人们的努力。纵然迪拜财力雄厚，科技发达，却没有一种高新建筑技术能帮他们打造这世界第一高楼；创造了高楼不寻常的骨架的，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吊车；创造了迪拜塔不寻常的玻璃皮肤的，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建筑工；即使是迪拜的建筑工，我们也再熟悉不过：再熟悉不过的迷彩服，再熟悉不过的安全帽，再熟悉不过的脚手架，再熟悉不过的高空吊索。只看照片的话，人们可能会认为他们在建造的不过是一栋高层办公楼；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建造的是迪拜塔——“如果不做到第一，你将不会被人牢记。”

夜幕降临之后，迪拜塔便成了迪拜最光亮的地标，吸引着外乡人到来，吸引着本地人到来。本地的男士大多穿着白袍，也有比较轻松的直接穿一套便装，到迪拜塔脚底下逛逛街，看两眼他们这的喷泉；女士则全是黑袍加身，用严肃静雅的气息镇住了夜晚张扬的霓虹。在这里，本地的人们与迪拜塔营造出了黑暗中发光的迪拜。

但第一的迪拜塔实在是耀眼，外乡人来了，看见了迪拜塔，就把剩下的整个迪拜遗忘。在塔的百层高台上，人们都争相找一个位置，想给自己在迪拜塔的内部照一张相，一张照片下来，照片里有自己，自己身后只有绚丽而空虚的夜幕。迪拜到了晚上霓虹灯很多，用灯火通明来形容毫不为过，但是那霓虹灯一眼就能看出是路灯和装饰灯，被它们所装饰的道路和建筑空荡荡的，看不见人，看不见车，甚至很难看见人影攒动的屋子，大多是一个光彩照人的霓虹灯轮廓。那些住人的小别墅都昏沉沉的，亮着小油灯一般的暗灯，被夜色稀释进了黑暗。迪拜的夜景是富丽堂皇的寂寥。

中东只有夜里才能有难得的微凉，迪拜塔迎着这微凉的风就这么矗立在城市的中心，遥望着与黑天同暗的波斯湾、遥望着闪耀空寂的市区，遥望着藏匿于夜里的近郊，遥望着迪拜之外海一样的茫茫大漠，转眼般的七年，与迪拜的孤独同静寂。它像浩瀚黑暗中的萤石，在世界的荒漠和历史的大江中带着当世第一的微光，稍微映一映周遭迪拜人不为人知的汗血，给那些隐晦中摸索什么的人提供一点亮。迪拜的迪拜塔就是这样。

迪拜塔其二

当初照了一些照片，某种意义上我写这文章就是为了将就这些图片——一张照片都有好几兆，我出趟国回来电脑3G储存空间没有了，这3G可能装老多东西了，让一些没什么用的照片一直浪费着，我忍不了。——不照不就得了？那不行，要是出了个国什么实打实的证据都留不下来的话，我家出国钱白花了。好死歹死终于写完计划中的一篇了，我这堆照片终于能甩出一批了。

2017/8/3 23:51 迪拜国际机场

坐阿联酋航空公司的飞机抵达。这飞机两层，是真的大。

我个乡巴佬没坐过国际航班，紧张无比。所幸英语水平还不足以丢人。

下层是普普通通的经济舱，上层没进去细看，但是看手册和捕风捉影，上层一个个空间像是小包间一样，还有酒吧吧台一样的台子，深色木板色调的装潢，一般人光看这个可想不到这是飞机上。就算是下层经济舱，也在座位上安了小电视，其实就是一个超大触屏MP4，里面的电影和音乐都很多。音乐库的音乐很神奇地处在一个时尚和过气的边缘与丰富和贫瘠的边缘，凑合听听还是好的——找中国歌曲就别想了。

阿联酋的空姐长得都很端正。端庄就太大气了，端庄的气质不适合空姐。重要的是刚招待乘客的时候，她们的开场白英语说一遍，阿拉伯语说一遍，汉语说一遍（我自己都跟别人强调了好几遍了汉语和中文的区别和使用场合你们一定要分清楚——但是已然没用），语音标准。不过她们貌似只会这一套汉语，其他时候都是英语服务。服务水准比国内的要好不少，但是没有质的变化。

让我提起精神的不是这种东西。在航程中，空姐之间在闲暇的时候很随意地聊天，充满了活力；去上厕所的时候还看见了有趁休息出来透风的机组人员，用英语跟英语游客扯家常，扯到一半还逗了逗附近的小孩，看来是一个心态和精神都不错的半个老头。即使看来挺轻松，不容易还是不容易，干这行的人是这样的。

那飞机上几乎没有中国人，但是很多现象都跟中国差不多。依然有那种叫嚷屁孩和趁没人时赶紧在人行过道上舒张的腿，看来这不是国家素质教育问题，是个人问题。但是大声放话的成年人不是几乎，就是没有。中国成年人需要这样，但是我压根就不抱希望。没辙的，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吧，到时候我们这群人就是成年人阶级了，再过个二十年左右那些让人不顺眼的老家伙们也该退场得差不多了。

2017/8/4 6:51。看起来在迪拜塔脚下，但实际上离它脚下还有点距离。

在这附近的时候碰见了一个当地工作人员。中东英语是真的听不懂，根本听不懂，完全听不懂。我之前仗着我玩过带中东口音英语的游戏，看过带日式英语的动画片还对自己有点自信，这破地方根本不给我这个新来的面子。

英语是迪拜官方语言，是第二语言；后来我感觉他们的英语功底一点都不差，但是这口音真是太容易让学过英语的自暴自弃了。迪拜人看得出来我们是来自亚洲的，就把话拆成词说，拆了也听不懂，一个个单词乍一听全像阿拉伯语。最后终于适应过来了，他苦口婆心告诉我们我们来早了还来错了地方，过两个小时另一边有早上的喷泉，风景会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