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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微风轻拂，正好遇上每月一次的“墟日”，柳元仕来了兴致带上侍童于闹市之闲逛着，周围的百姓都会称呼他一声“柳老爷”。
柳老爷本是个读书人，考了几次功名最后都名落孙山。他自知不是读书的料，只能想想如何能某取更多钱财。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用布匹跟邻国可以换来一些新鲜的玩意。后来置买了不少布料到边境跟邻国继续交换，把换来的物品转卖给城里的达官贵人，一来一回赚差价，日子过得很是滋润。现在他年纪轻轻，已经拥有多处宅院，良田百顷，成为了远近驰名的小富商。
立业后柳元仕很快就成了家。他也不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先后娶了三房妻妾，家里一下子变得好不热闹。近几年他已经逐步把生意放手给几个得力助手，自己也越来越清闲，可是当他得到这一切之后，他显得并不快乐。
此刻柳元仕站在鹊桥上看着河道上忙碌的商船，心中空荡荡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公子，天色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府吧？”侍童小声劝到。
“华安，你心中欢喜吗？”柳元仕问侍童。
“回老爷，华安自然是心中欢喜的……”侍童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如此问，他以为老爷想测试他的忠心，于是斩钉截铁地说：“天地可鉴，华安每日都尽心侍奉老爷，老爷待华安极好，华安心中感激，自是每都欢欢喜喜的。”不会想要打发他离去吧？华安看老爷最近总是愁眉不展，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也罢，回去吧。”柳元仕笑笑，小小一个侍童怎会明白自己心中的苦楚，只要每天温饱，他便欢喜。只是一想到自己虽然妻妾成群，但是他们均是出生市井，身上少了点灵气，自是无法与他们交心。
鹊桥之上，文宛茹从柳元仕身边走过。柳元仕看着忙碌的商船发呆，猛一转头，差点撞上了路过的文宛茹，幸好身旁的沐芹立刻把她给扶住，避免失足落地。
“小姐，你还好吗？你是何人，居然如此莽撞，差点要撞上我家小姐了。”沐芹连忙站到文宛茹和柳元仕中间，轻轻地挡住了柳元仕欲要投过来的目光，眼神凌厉地投向柳元仕。
“实在不好意思，是在下不小心冒犯姑娘了，请姑娘恕罪。”柳元仕赶紧低头，有礼地拱手道。虽然看不到女子的容貌，此刻却感到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像极了玉桂花香，宜人心脾。
“无碍，让公子见笑了。沐芹，咱们走吧。”声音如铃铛般清脆，想必定是佳人，柳元仕抬起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位清丽女子。他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完全忘了收敛，直到华安提醒他。
“老爷……老爷……”
“哦，姑娘，姑娘有礼。”柳元仕又低头拜了下去。
文宛茹轻笑一声，给沐芹一个眼神，两个人便翩然而去，留下主仆俩人呆在原地。直到香气由浓转淡，柳元仕才悠悠地回过神来。看着佳人离去的身影，他的心中翻起了一丝久违的涟漪。他恨刚刚没有问她的芳名，现在伊人已去，怕是再难相见，想起不禁怅然若失。
“老爷，你看。”此时侍童递给他一支发钗，簪花上用紫色翡翠锻造了一个凤凰图案，上面的每一条花纹都细如发丝，神态画得栩栩如生。就连看惯了奇珍异宝的他，也觉得非常震惊。柳元仕挑了挑眉毛，看着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姐姐，你刚才为何不直接上前把他逮了回来，一了百了？”沐芹舔了舔舌头，露出狰狞的面孔，比刚刚在鹊桥上的样子凶上百倍。
“小芹，你冲动了。”文宛茹褪去衣衫，整个身体往床上正在沉睡的人贴去。只见那人的皮肤慢慢变得干瘪，文宛茹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你难道忘了老祖宗的教训？我们一族貌美，能轻易吸食男人的精元。可他们若只是垂涎咱们的美貌，并非真心，那所取精元必不纯正，对我们修炼的裨益要少得多。”
文宛茹轻轻地把自己体内的精力输送给小芹，她年龄稍小，暂无法直接吸食人类的精元，所以都是靠宛茹哺乳她。
文宛茹和沐芹是秦山凤凰山的两只九尾凤凰。世人皆知凤凰乃不死鸟，可很少人知道他们九尾一组其实属于妖族。她们一族素来貌美，向来依靠男性精元而生。过去她们都是直接把男人抓来直接吸食，可当那些抓来的人看到她们的真身后，无一例外都会直接毙命，所能提供的精元自是少之又少。
老祖宗告诫她们，需要让男人彻底爱上她们，真心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淬炼，然后取其精元，必是上乘的修炼之物。只是很多九尾凤凰急功近利，很少按照老祖宗的训导去做。文宛茹经过几次失败的经历后，决定寻找一个真心爱她之人，培养至真至诚的精元，以供她们享用。
“我们何不先把那个男人抓来再慢慢培养感情？”看着床上那个吸一下便干瘪的男人，小芹很是鄙视。
“我想要的是他的纯真精元，若是能培养一个七七四十九日的真心，要顶几百个这种废物了，你说是也不是？”
“那我们明日便去勾引他吧。”小芹天真地说。
文宛茹掩嘴而笑，说：“不急，男人嘛，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会珍惜。今天看他已经着了我的迷道，对我一见如故。他日若是再相见，定必倾心，到时候我们再加以媚术，定能水到渠成。”
说着，文宛茹扭动了一下身体，露出了妖媚的神态。她的双腿慢慢变成了九条尾巴，尽情地舒展着。她细细地欣赏着自己美丽的身体，随意地拨弄了一番，笑得无比灿烂。想起今天那个男人的眼神，她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个床上的男人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正在慢慢转醒，睁眼的一霎那看到文宛茹的尾巴，旋又被吓晕了过去。
“尽是些不堪用的。”文宛茹鄙夷地看着他，心里开始盘算着，到底该设计跟他的第二次相遇呢？她好像有点期待了。
柳元仕拿着那日捡到的凤钗，每看到一家古董商号，便要进去询问一番。那天他看到的凤钗必定是哪家商号的物品，且时间少见，若找到出自哪位买家，定能找到她。
“掌柜的，请问可曾认得此支凤钗？”
掌柜拿起凤钗，细细端详一番，摇了摇头：“公子这钗看上去甚是华贵，要是曾经所见，老夫必过目不忘，想必不在此处。”
柳元仕拿回凤钗，心中怅然有失。这是柳元仕进入的第十三家商号。据说城中很多贵人都喜欢来这边购买宝物，柳元仕得知后，带上侍童从城西寻来城东。
这几天他都梦到那位女子，她正带着盈盈的笑意看着他。她的眉眼细细的，嘴角弯弯的，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仿佛为他而生，让他一见倾心。如今他什么都有了，若是能得到她的相伴，此生便是圆满。
自从见过那名女子，他的梦里就常有一双男女出现，那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她温婉地偎依在一位男子的身旁，他认得出那名男子正是自己。女子长发及腰，穿着紫色的衣裙，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她头上的钗花，竟是凤凰所做，很是耀眼。他知道那名女子定是他日思夜想之人，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市集上，柳老爷正和他的近身侍童正在走着。忽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冲了过来，紧紧地拽着他的下摆，怎么也甩不掉。
“求求你救救我……”
“你这个死丫头，看你往哪里跑！”一身华服的女人走了过来，脸上恶狠狠的，完全忽略了站在女孩身前的柳老爷。
他认得出那名女子正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他马上挡在那名妇人的身前，并示意侍童挡住。
“你们是什么人？走开！这是我的人，她爹已经把她卖给了我，你们谁也抢不走！”说着便要过来拉她。
“你们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吗？我可以报官的！我真金白银买她回来的，你们凭什么拦住我？”
“你没看到她不愿意吗？”柳老爷扶起文宛茹，柔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不愿意？哪里轮得她不愿意？她爹都画押了，哪里轮得她不愿意？”
“公子，求你救救我，我爹在钱庄赌钱输了，要把我卖到花楼，我不想被他们毁了清白！”
柳老爷对上了文宛茹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具诱惑力的眼睛，纵然此时她的周围有点狼狈，可这双眼睛却是那么地勾人心弦。此时她正眼泛泪光，愈发衬得楚楚动人，让柳老爷不禁失神。
她的身上仅剩一件里衣遮挡着，外衣早被那妇人撕扯得残破不堪。柳老爷忽然尴尬地挪开目光，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了。
“这位姑娘的父亲欠你多少钱，我帮他清了便是。”柳元仕跟侍童交代了一下，便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到了女子身上，随后牵着她离开。文宛茹把柳老爷的举动尽收眼底，离开之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向那位妇人点了点头，那妇人流露出狡黠的笑容，一如小芹。
“姑娘，我们真是缘分斐然，你看我们这又遇上了。”走出了那个街角，柳元仕跟身旁的佳人说道。
“多谢公子相救，可是我们之前曾经见过面吗？”文宛茹一脸天真地看着柳元仕。她这个表情可谓手到拿来，别的本事没有，就魅惑的一套，她还是很懂的。柔弱是女子的利器，她知道如何利用男人对自己的同情心，所以这一出英雄救美的尺码让自己重新出现在柳元仕的跟前，自是再合适不过。
“姑娘，你莫不是忘了前些天在鹊桥，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吗？”柳元仕虽然用略带失望的语气说，“在下柳元仕，请教姑娘芳名？”
文宛茹微微低头，羞赧地说：“奴家闺名文宛茹，刚才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说着便想跪在地上。柳元仕立刻上前扶起他。在碰到那双柔荑之时，柳元仕心头忽然一震。
“文姑娘，不必客气，你今天为何沦落至此？”想起如今她身子单薄，柳元仕微微侧过头。文宛茹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家父酷爱地下钱庄，把大部分家财都葬送了。娘亲在前几年已撒手人寰，如今剩我一人，爹爹竟然还要把我卖入烟花之地，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我……”说着便嘤嘤哭泣了起来。
柳元仕哪见得女子如此柔弱，保护欲望已然升起。只见他拍着胸脯说：“文姑娘若不嫌弃，可到我府上暂住。”
文宛茹看似为难地说：“柳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领，只是……”
柳元仕生怕她不愿意，马上补充道：“姑娘莫要误会，我并无任何冒犯之意，姑娘大可放心。待姑娘身体修养好，想要离去自是不会强作挽留。”
文宛茹顿了顿，轻轻地点了点头。柳元仕看到，顿时欢喜不已。
道是春花秋月好时光，可在文宛茹看来，这都是独自绽放的美丽，还不如案上的这株小百合，简简单单独一株，却能让满室飘香。
今晚的天气有点闷，文宛茹看着那一朵野百合，轻轻地把玩着，忽而生生折断。喝完最后一口茶，走出寝室，便是今天了，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已到，她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虽说是七七四十九日，但是在人间绝非只有四十九天，因为这里所用的是她们妖界的时日。这四十九日足有一年之久。
抬头看天，月圆如盘，夜色渐浓，墨蓝的天空垂下眼眸，繁星点点，最是撩人。不知不觉文宛茹已经待在柳元仕身边这么久，如此静谧的夜晚实在美妙，今晚她便要验收自己的努力成果，心中难免激动。文宛茹舔了舔舌头，收起下身欲要现形的九尾，收了心神，盈盈步入书房，此时柳元仕正伏在案上静静地写着什么。
“是宛茹吗？”柳老爷没有抬头，柔声道，“过来呀。”
文宛如理了理云鬓，轻盈地走了进去：“老爷在画什么呢？”做戏得做全套，虽然等一下便要他的性命，可是让他留个念想，还是可以的。
“过来看看我的新作，你定会喜欢。”
文宛茹走了过去，没想到看到了一张跟自己相似的脸庞。柳元仕竟是画了自己。她有点吃惊。
柳元仕有点文人的气魄，跟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们一起品读诗词歌赋，好不惬意，柳元仕从一开始对她的喜爱，到后面变成了欣赏，甚至示她为知己。可每次想要进一步得到她的时候，文宛茹却巧妙地躲开了。她要的就是生生把他的欲望升到最高处，然后等待今晚的到来。
“好看吗？”柳元仕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丝毫察觉不出文宛如的异样,“你知道吗？我是有多么后悔这么晚才遇见你，要是早些遇上你，我的生活将会更加多姿多彩。”他看着文宛茹，神情专注，就像看着一样爱不释手的物件，很是满意。
“当然知道，其实我也很后悔没有早点遇到你。”文宛茹一边说，一边把身子往他身上靠去。柳元仕甚是惊喜，以往每次想要亲近，她总是刻意躲避，今晚难道是自己这画作起了作用？他不禁心花路放。
就在俩人近在咫尺的时候，忽然间，屋内腾起一阵杀气。只见文宛如周身衣袂翻飞，一道生风从她的脚下发出，随即腾起九尾。柳元仕还来不及反应，便对上文宛茹手上挥过来的那根凤钗。金黄色的光瞬间从柳元仕的胸前迸出，是至真至纯的精元！文宛如眯起眼睛，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把它养得不错。
柳元仕捂住胸口，倒在椅子上，不信地望着她。
“为什么？”他的眼皮抽搐了一下，随后不可抑制地重重闭上，他不明白。
朗朗皓月，侃侃乾坤，“督督督……督督督”快三更天了，文宛茹往外看去，隐约间有看到一道纤影自远而近地飞了过来，伴随着一阵鸟鸣声。她笑了笑，知道是小芹来了。文宛茹舔了舔舌头，看着床上的人儿，喃喃地说：“对不住了，不过真要谢谢你，莫不是你，我们还不能这么快修成正道呢！”
说着，文宛茹那把凤钗继续往柳元仕的胸口深深地插去，直到在那里开出一朵血红的花。小芹看着那精元竟是如此不同，满心欢喜。若能吸食，必能有助于她们的修为。她见文宛茹迟迟不肯动作，眼看金光快要熄灭，小芹着急地说：“姐姐，你在做什？赶紧吸取呀，不然要前功尽弃了。”
文宛茹咬咬牙，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是，可是他曾经待我那么好，我不忍心……”心中腾起一丝恻隐，金光瞬间弱了一些。
“你难道忘了我们是如何寄人篱下，又是如何被其他凤族欺负的吗？就算是为了我们九尾一族，这是迄今为止我们养出的最为真诚的精元，耗费了我们如此时日，要是就此放弃，那是多么可惜啊。”小芹看着文宛茹，怕她心软，一把把她推到柳元仕的身上，金光瞬间把俩人包裹住，约莫过了一刻钟，围在她们周围的光亮慢慢熄灭。文宛茹的九尾呈现出来，她感觉自己已然进行了一次涅槃。
柳元仕静静的躺在那里，胸口上的血已经止住，只是面色惨白，身体也是干瘪，跟先前判若两人。小芹看着姐姐通体发红，身上的九尾慢慢平复下来，直到她已经涅槃成功，非常兴奋。文宛茹看着床上的柳元仕，心中很不是滋味，曾经他是如此把自己放在心上，但是自己却亲手把他了断了。
他们曾经有过的缘分，在这一刻，彻底地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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