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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她失去了右眼。
所有医生都说,她的眼睛受损,是因为车祸。
只有她知道,那硬生生被挖去眼睛的感觉,有多痛苦。
01
“把眼睛还给我,把眼睛还给我……”
血红的世界里,看不清一切。
何月菲拼命地逃跑,一直跑,一直跑。
“啊……”
踉跄一下,何月菲摔倒在地上。她惊恐地看着后面追来的血红大手,炽热的温度仿佛要灼烧她的脸。
声音又响起来:“把眼睛还给我,把眼睛还给我……”
“啊……”
何月菲害怕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菲菲,菲菲,又做噩梦了?”
“菲菲!”
一双大手握住何月菲的双手,把它们从脸上强制移开。
何月菲睁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心神一阵恍惚。
她侧头看向床外,桌上燃着烛火,火焰“嗤”一声跳动着,左右摇曳,把一室的光亮都摇得恍恍惚惚。
“菲菲,做噩梦了?你又发烧了。”说话的男人是何月菲的夫君庄靳辉。
“是吗?”何月菲冷静下来,闭着眼睛疲惫地说。
何月菲已经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那道声音明明是她自己的,可是她已经不是她。
一个月多前,何月菲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
那个死去的女子,是大梁国异性王爷何敬谦的女儿。她熬不过眼疾治疗,而自己的魂魄就穿越在她身上。
女子也叫何月菲,与自己一样,18岁。
现代的何月菲失去了眼睛,此时的何月菲眼睛重获光明。
一切都那么巧合,巧合得叫人寒心。
在现代,她刚刚出了车祸,车祸降临的瞬间,何月菲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被人硬生生地挖去。
这种感觉,跟10年前一模一样。
十年前,她失去了右眼。
所有医生都说,她的眼睛受损,是因为车祸。
只有她知道,那硬生生被挖去眼睛的感觉,有多痛苦。
02
何月菲用完早膳,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何敬谦,打算回乾王府看望,并且问一问关于她的眼睛的事情。
庄靳辉却对她说:“岳父最近公务繁忙,前天说要去邻城办事,恐怕已不在府上。何况你的左眼刚恢复,巫倩大人交代了,你最近尽量别出屋子。”
巫倩大人是大梁国巫族的大巫,用秘法为何月菲诊治眼睛。
说完,还端来一碗药哄何月菲喝下,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何月菲眉头轻蹙,看着庄靳辉迈着大长腿快速离开,冷冷地对丫鬟翡翠使个眼色。
翡翠跟着何月菲很多年,收到指示,马上去把房门关上。
何月菲走到小房间,没多久,小房间传来呕吐的声音。
翡翠站在她身后,看得心疼,轻拍着何月菲后背。等何月菲吐完,马上递上茶水让她漱口。
“小姐,您别喝那药不就行了?何必这样折腾自己。”
何月菲何尝不想,她不是没尝试过。可如果不喝,庄靳辉会一直盯着自己,哄着自己,直到喝完为止。
她能感觉到,那药肯定有问题。
当初刚醒来的时候,她眼睛虽然疼痛,身体却挺好的。
一个多月过去,她身体越来越虚弱,走路都费劲。这几天催吐,反而没有加重的趋势。
何月菲答非所问,“父亲最近在忙什么?”
何敬谦只有何月菲一个女儿,十分疼爱。何月菲因为眼疾问题,不爱出门。出嫁后,何敬谦经常去女婿府上看望女儿。
可自从何月菲眼疾痊愈后,只有头几天见过何敬谦。
何月菲也因为穿越而来,对何敬谦并没有什么感情,加上噩梦缠身,倒是忽略了何敬谦。
“奴婢也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最近管家让我好好照顾您,有需要就让他安排人代为处理,奴婢也很长时间没有出门了。”
屋里的窗户已经让翡翠打开。
五月的天气很舒适,小院里花开满园,红花似火,是庄靳辉特意为了何月菲,最近才让下人种的。
这种花她没见过,也没听过。
何月菲靠在窗边,想得出神。
如今她怀疑庄靳辉对她下药,自然不想打草惊蛇。
自从她的眼睛痊愈,庄靳辉一直以刚恢复为由,不让她离开屋子,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歇在书房里。
只是她想不明白,记忆里的庄靳辉对原主向来很好,怎么就要谋害她了?巫倩大人跟他是不是同伙?
一阵清风拂来,何月菲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正是小院里的那种花散发的,她很不喜欢。
看着红色的花在阳光下妖冶无比,也刺眼无比。
何月菲索性让翡翠把窗户关上。
她想,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03
凤城是大梁国都城,凤城里最大的首饰铺要数姜家的风月阁。
一个女子走进风月阁,马上有伙计上前招呼。
“姑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小的可以为您介绍。”
风月阁之所以一家独大,就是进来的客人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贫富,只要付得起钱,风月阁都一视同仁。
“小哥,我家小姐想买一根玉簪。”
“有,有,姑娘请跟我来。您想要什么样式的?”
“似龙非龙,似凤非凤。”
伙计的脚步有瞬间的停顿,笑道:“哦?这要求可特别了,姑娘可以先看看,没有合适的,还可以定做。”
没多久,女子选了一根别致的玉簪,满意地离开。
……
第二天清晨,何月菲像往常一样,等庄靳辉离开后就催吐。
离开小房间,她脚步一顿,扫视一圈,在椅子上坐下,才轻声说:“出来吧。”
翡翠一脸茫然,看到突然冒出来的黑衣男子,紧张地站在何月菲身前。
“参见月菲郡主。”
何月菲推开翡翠,上下打量一番来人,身材高大,相貌出众,头微微下垂,仍藏不住那股慑人的锋芒。
“你是皇上派来的?”何月菲忍不住怀疑,她只是要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可不是要一个超大瓦的照明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是,属下暗卫副统领卫铭。”
何月菲撇嘴,似乎听出某种意味。
她看向翡翠,眼神示意:我表现这么明显吗?
翡翠挤眉弄眼:挺嫌弃的。
何月菲清了清嗓子,平淡地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卫副统领了。”
那天何月菲让翡翠去风月阁,实际上是去传递信息的。
当今皇后是姜家人,当年皇上对姜家小姐一见钟情,奈何姜小姐本不想嫁入皇室。
姜家是名门之后,对先帝有恩,曾向先帝求过一道圣旨,姜家后代婚配自由,皇室也不得干涉。
皇上无奈,正好何月菲知道此事,给皇上出谋划策,才让皇上抱得美人归。
皇上曾承诺一个条件,只要自己能办到,都能满足她。
可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参与她的私事,于是就向皇上求一个得力干将供自己差遣。
04
卫铭不愧是暗卫副统领,何月菲想不知不觉离开庄府,马上就安排一个身材相近的暗卫过来代替她。
只是离开的方式,何月菲有点接受无能。
她有些无语地窝在卫铭怀中,暗暗想着,古人不都说男女有别,这副统领怎么这么不知礼节。
男人的气息包裹着她,侵蚀着她的神经,温热的体温传递过来,直冲她的门面。
“郡主!郡主!”
“啊?”
何月菲回过神来,原来失神间,卫铭已经带着她来到附近的巷子。巷子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着。
何月菲瞪他一眼,不自然地理了理衣袖,登上马车。
卫铭低着头,眼中流光一闪而过,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
等何月菲上了马车,他随后跟上。
马车在乾王府附近停下,卫铭用同样的方式,带着何月菲悄无声息地进入王府内。
“咳咳咳……”
刚靠近何敬谦的卧室,就听到他急促的咳嗽声。
“王爷,要不让御医再来看看?”贴身侍卫建议。
“看什么。”何敬谦低低地又咳了几声,才道:“什么大夫都看过,御医也看过,老样子。你下去吧,我再休息一会。”
“是,属下告退。”
看着侍卫离开,何月菲才推开何敬谦的房门,轻轻关上。
“还有什么事?”何敬谦闭着眼睛靠在床头上。
何月菲走近,看到的就是瘦了一圈、面色青灰的何敬谦,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的疼痛。
这是原主的情感吧,毕竟父女俩感情深厚。
“父王!”这一声父王喊出来,何月菲眼眶也湿润了。
她在现代从小就没有父亲。没想到小时候渴望的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菲菲,咳咳咳……”何敬谦激动得又咳了起来。
何月菲赶紧走过去轻拍他的背部,让他好受些。
“菲菲,你怎么来了?眼睛好了吗?”何敬谦抓着她的一只手问,细细地看着她的眼睛。
“父王,好了,已经好了!”何月菲哽咽。
两行清泪落下,正好滴落到何敬谦抓着她的手上。
“丫头,哭什么?眼睛好了,该高兴……”
05
两人一个多月没见,何敬谦甚是想念,拉着何月菲坐在床边,仔细问询。
两人说起,才知道原来庄靳辉也骗了何敬谦。
何敬谦一直以为何月菲恢复良好,所以安心在家养病,不想让何月菲担心。
如果知道何月菲身体虚弱,恐怕不顾自己的病痛,偷偷看一眼,也要去看看何月菲的。
于是何月菲就将对庄靳辉的怀疑说了出来。
“巫倩大人会不会也有问题?”何月菲忐忑地问出来。
大梁国建国久远,巫族在民间有极高的地位,大巫作为巫族的领袖,曾经是大梁国的精神支柱,可以说是天师一般的存在,百姓对大巫的信仰,比皇帝还要高一些。
后来,也许是皇室有意打压,巫族渐渐没落。如今巫族只参与皇室祭祀,在皇室中伏低做小。
何敬谦对巫倩极为敬重,何月菲这么说,可谓大不敬。
“不可能。”何敬谦果然一口否定。
原来,何月菲的娘亲巫月也是巫族人,当年与如今的大巫巫倩是手帕交,也是大巫候选人。
后来巫月对何敬谦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就成亲,巫倩也在那段时间成为大巫。
巫月生产时难产,是巫倩到来,何月菲才顺利降生,可惜巫月还是因难产去世。
何月菲眼睛看不见,也是巫倩发现,并且想办法治疗的。
何月菲8岁那年,巫倩通过巫族的秘法,让她的右眼获得光明。两个月前,她18岁的时候,巫倩又通过秘法,让她的左眼复明。
要说巫倩毒害何月菲,何敬谦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从何敬谦这里得不到线索,何月菲只能将目光放在庄靳辉身上。
说起来,何月菲平常很少出门。15岁那年,她听翡翠提起木机山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是近几年庄园主人才修建好的,桃花第一次开得那么漂亮。
好奇之下,她和翡翠一起去看,就在桃花林里认识了庄靳辉。
此后庄靳辉对何月菲嘘寒问暖,何敬谦对他甚是满意。
难得有人不在意女儿身患眼疾,考察过后,就同意了庄靳辉的求亲。
何月菲有原主的记忆,如今回想,似乎处处都是巧合。
06
回到庄府,何月菲就让卫铭安排人盯着庄靳辉。
庄靳辉是孤儿,已经二十有五,两年多前,只靠自己,白手起家,在凤城经营酒楼生意。
何敬谦曾想,庄靳辉无父无母,也无乱七八糟的亲戚,何月菲嫁过去就是主母了,不用看人脸色。
庄靳辉和何月菲成亲两年,借着乾王府的势头,生意规模越做越大,从酒楼生意扩展到布行、米行、马行等,临近的几座城都有产业。
如果不出城,他每天早上陪何月菲吃了早膳就出门,下午再回来陪她吃晚膳。原主向来不过问庄靳辉的去向。
看着卫铭让人调查回来的资料,何月菲冷笑。
原来庄靳辉这么会装,难怪何敬谦都不曾知道,他这女婿还有这一面。
庄靳辉经常出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实际上在酒楼、布行、米行和马行都安置了女人。
这些女人姿容出色,身份却是婢女,在庄靳辉来的时候近身伺候。
好一个金屋藏娇。
卫铭看到何月菲脸上的嘲讽,眉头轻蹙。
皇上告诉过他,何月菲和夫君琴瑟和鸣,如今看来,一点都不像。
“可查到药里做了什么手脚?”何月菲问卫铭。
“完全查不出,药渣没问题,送药的丫鬟也查不出问题,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庄靳辉自己动手的。”
“看来他是相当谨慎。”
“今日,他在白玉楼顶楼会客,查不出是何人。”
白玉楼是庄家的酒楼。
“白玉楼凌风阁?什么时候?”何月菲倏然站起来,把翡翠、卫铭都吓了一跳。
卫铭看了看外面天色,回头淡淡地说:“此刻。”
“走,我们去看看。”
“小姐,你去了不就打草惊蛇,五楼可不随便让人上的。”翡翠赶紧提醒。
“我不去白玉楼。”
……
没多久,何月菲和卫铭已经赶到白玉楼附近。
卫铭嘴角微抽,一脸无语地看着穿着男装的何月菲。
她正站在窗户旁边,透过窗缝,窥视不远处的白玉楼。
“郡主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卫铭实在不解,一个姑娘家,竟然还知道这种风月之地。
何月菲头也不回地问:“我为何不知道?”
何月菲本来还真不知道。
有一次她和翡翠出门为何敬谦挑选生辰礼物,正巧快到晚膳时间,她们就去白玉楼找庄靳辉。
庄靳辉为了让何月菲吃得自在些,特意安排在顶楼凌风阁。
那一次何月菲就发现不远处这座华美的楼阁,很好奇大白天竟然看不到人影。
庄靳辉当然不会告诉她那是什么地方。可她有万事通的翡翠,事后翡翠就说那楼阁正是青楼。
卫铭无语,良家女子绝不会踏入青楼半步的。
可何月菲二话不说,急匆匆地让他带她出门,还偷偷潜入青楼来。
“啊……”何月菲倒吸一口气,“你快来看,那是谁?”
07
卫铭才走过去,何月菲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窗缝旁边。
“看到了吗?是她吗?”何月菲着急地问。
他们所在的位置比凌风阁还要高一点点,就算对面的两人没有站在窗边,透过窗户,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见卫铭一直不说话,她突然矮身挤到卫铭身下,透过窗缝,银发女子和庄靳辉已经抱在一起。
庄靳辉压低头,两人状态亲密,似乎在做不可言说的事。
卫铭在何月菲挤过来时,就低头盯着她。见她只有震惊,无半点悲伤,心中有不解,还浮起了一股欣喜。
然这股欣喜还没来得及品味,何月菲突然站直身子,一头撞在卫铭下巴上。
“叩”一声,卫铭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热泪满眶,还不忘伸手捂住何月菲的嘴巴,及时把那一声惊叫堵住。
等疼痛缓过劲来,两人四目相对,泪眼汪汪,何月菲突然笑了。
就连不苟言笑的卫铭,此刻也捂着自己的下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把窗户轻轻拉上,何月菲叹一口气,问:“你看见了吧?是巫倩大人吗?”
“是!”作为皇帝身边的暗卫,怎么可能不认识大巫。
何月菲双手抱在胸前低头思索。
巫倩和巫月是同龄人,已经35岁,尽管一头银发,长相清丽绝色,吸引各色男人不奇怪。
她心中不解,如果庄靳辉和巫倩是那种关系,为何还要费劲把自己的眼睛治好,然后又下毒让自己越来越虚弱呢?直接解决了不是更好?
何月菲想不出所以然,抬头,卫铭幽深的眸子又盯着自己看。
她不自在地转开视线,脸颊慢慢染上一抹红晕。
其实何月菲知道卫铭经常盯着自己看。
她从8岁那年就失去一只眼睛,对别人的视线特别敏感。
卫铭灼热的视线,常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咳!这事你怎么看?”
卫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淡地说:“凡事讲证据,卑职会安排人调查清楚。”
08
第二天早上,庄靳辉出门前告知何月菲,晚上巫倩要来给她检查眼睛恢复情况。
何月菲不由想到那天看到的,心里膈应得很。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还没和庄靳辉亲密过,但偶尔也同床而眠,怎么说都是枕边人。
何况庄靳辉还是个虚伪的男人,都不知道和多少女人亲密过。
夜幕降临,何月菲一直在房中等待,直到亥时,巫倩才姗姗来迟。
“巫倩大人。”何月菲点头致意。
巫倩在朝中身份异常尴尬,没有官职在身,却被称为“大人”。
很多人表面对巫倩恭敬,内心却早已不如过去真诚。
她曾听何敬谦说过巫倩的难处。
皇上有意让礼部取代巫倩统管祭祀,只是还顾忌一些老臣对巫倩无条件的支持,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菲菲不用多礼。”巫倩牵着何月菲坐下。
检查前,庄靳辉已经遣退其他人,自己也走出去把门关上。
巫倩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眼睛,高兴地说:“恢复得挺好的,你娘要是知道你的双眼都痊愈了,一定很开心。”
何月菲心里腹诽,你怎么没看到我一脸憔悴?
尽管喝下去的药催吐了,多多少少还有影响,而且何月菲也要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话匣子打开,巫倩对何月菲说了很多关于巫月的事情。
巫族人丁单薄,每一个血脉都很珍贵。
巫倩父母双亡,自小住在巫月家,与巫月情同姐妹,同吃同住。
巫倩还笑称,姐妹要永远在一起,没想到遇到何敬谦,巫月一下子就陷入爱河。可惜巫月为了孩子,命都不要了。
何月菲仔细听着,留意着巫倩的一举一动。
巫倩谈到何敬谦时,表情怪怪的。
何月菲猜测,巫倩会不会曾经暗恋父亲了?
巫倩手上戴着两个铜铃,谈话的过程中,随着手上的动作,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铃声。
何月菲觉得特别好听,风从窗外缓缓吹进来,平时让她觉得讨厌的香气,似乎特别好闻。
“叮铃……叮铃……”
看着越来越呆滞的何月菲,巫倩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就在巫倩准备有下一步动作时,何月菲突然抖了一下,“嗯”一声,仿佛睡醒了,眼神越来越清明。
巫倩表情僵住,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巫倩大人,我……”
何月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总不能问别人自己刚才睡着了吗?
巫倩突然站起来,表情冷冷的。
“夜了,你早点休息。”
巫倩也不等何月菲反应过来,打开房门,庄靳辉就等在门外,似乎有点诧异。
但他什么也没说,安排人送巫倩回府。
09
看着两人离开,何月菲感觉两人的态度很奇怪。
今晚没有月亮,哪怕院子里点了灯,夜空仍然黑得渗人,何月菲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你刚才像是差点被勾魂了似的。”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何月菲就站在台阶边上,这一吓,差点滚了下去。
卫铭眼明手快,伸手揽住何月菲的细腰,把人捞了回来,直接撞到卫铭怀中。
“你要吓死人吗?突然冒出来。”何月菲不爽地瞪着卫铭,此刻心脏还噗噗地跳着。
何月菲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卫铭忍不住捏了一把,被何月菲一巴掌扇开。
正要开口,卫铭轻声提醒,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院外传来脚步声,果然庄靳辉回来了。
庄靳辉特意过来关心一番,安顿好她睡下就离开。
何月菲哪里睡得着,一骨碌又起来了,把卫铭唤来,问清楚之前没来得及问的情况。
原来之前不是何月菲睡着,而是失魂了。
如果不是卫铭及时用东西打到她的穴道,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是那铃声卫铭也听到,为何只有自己失魂?何月菲想不明白。
第二天,趁着庄靳辉外出,何月菲又回了一趟乾王府见何敬谦。
已经算计到自己头上,再不搞清楚,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何月菲把前一天晚上的事告诉何敬谦,问他知不知道铃铛的事。
“那是魂铃。”何敬谦震惊地说,“没想到百年过去,魂铃再现。”
传闻巫族有魂铃,既可招魂,也可驱魂,还能通过秘法换魂。
巫族曾经风光无限,却出了一位野心勃勃的大巫,企图通过换魂的方式,让有身份的人为他卖命。
后来此事被人揭发,巫族嫡出一脉被斩杀殆尽,剩下的族人受到打压,从此地位一落千丈。
但通过秘法换魂,需要媒介,其中一个就是海桑花。
10
知道何月菲有危险,何敬谦死活不让她回去。听到皇帝派的是暗卫副统领来帮助,才不情不愿地让她离开,免得打草惊蛇。
回到庄府,何月菲站在窗边看着那一片花海,心里在琢磨。
何敬谦也不知道海桑花是怎样的,他只是曾经听巫月提过那段家族秘史。
其实何必猜,事实摆在眼前。
庄靳辉下药,庭院种上花海,大巫身上的铃铛,何月菲夜里失魂,处处都透着诡异。
昨天卫铭告诉何月菲,巫倩在郊外有一个神秘的庄园,无人敢靠近。
今天他决定亲自去看看,何月菲一直在等他回来。
“小姐,您坐一会吧,都已经站一早上了。”
“翡翠,我总觉得心里很慌。”
“哎呀,小姐,您以前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瞎担心是没用的。”
翡翠给何月菲捶捶肩,一番按摩后,又去厨房帮她做甜品,说是让她放松心情。
……
“夫人,翡翠姐让我给您送甜品过来。”一个丫鬟端着玉碗走过来。
何月菲无精打采,示意丫鬟放下。
“翡翠呢?”
“翡翠姐去找管家,说是要让管家帮夫人买点有趣的东西。”
翡翠对何月菲确实很上心,以前何月菲心情低落,也会找些有趣的东西逗她开心。
想到自己来到这里两个月,翡翠一直陪伴在身边,何月菲心中对翡翠充满感激。
端起玉碗,尝了一口,翡翠的手艺很好。就算没有胃口,何月菲也把甜品吃完了。
何月菲放下碗,想要去院里研究那海桑花。才刚站起来,人就晕乎乎的。
“夫人……”
何月菲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11
何月菲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冰冷、昏暗的石室,四肢被锁在身下的石板上,周围还摆满了海桑花,浓郁的香味呛得她恶心。
看到海桑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已经猜到是巫倩所为。
只是出乎何月菲和卫铭预料,没想到巫倩选择第二天就动手。
“醒来了?”巫倩的声音传来。
何月菲循声看去,巫倩已经移步走来,站在何月菲旁边。
“巫倩大人,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
“得罪?”巫倩喃喃道,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有点癫狂。
“你们一家,”巫倩恶狠狠地瞪着何月菲,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都……该……死……”
看着面目有点狰狞的巫倩,何月菲心里瘆得慌,也有点无语。
“我在现代失去了眼睛,来到这里,还要代别人受罪吗?”
巫倩伸手捏住何月菲的小脸,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痛得她眼泪盈眶。
“觉得委屈吗?这是你娘欠我的,我要慢慢全收回来。哈哈哈……”
“疯子!”何月菲口齿不清地骂道。
“我疯吗?疯的是你娘!是她,她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们一起当大巫。可是,她遇到何敬谦,就不顾廉耻地勾引他,还嫁给他。”
巫倩松手,轻轻抚摸着何月菲的脸,“就是这张脸啊,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那么着迷……”
巫倩似乎有点疯疯癫癫的,混乱中说了很多话。
原来巫族的大巫本该男性担任,如果是女性,要永远保持纯洁之身。下一代大巫出现后,还要常伴青灯。
巫倩自小没有家人,最渴望有人陪伴。所以巫月说如果她们谁当了大巫,另一个人就陪伴对方。
巫月最终失约了。
巫倩接受大巫传承时,一夜白头,暗恨在心。
“我父王也是被你下了毒吧?”何月菲问。
“那个蠢货早该死了。不过,还有一场好戏啊,怎么都要看完再死,不然多可惜。哈哈哈……”
12
巫倩笑着,走到角落那边。
何月菲费劲地抬起头才发现,那里似乎是一个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女子。
水晶棺下面的石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雾气笼罩。
“晓菲,今天就是你重生的日子,高兴吗?”巫倩的话传来。
重生?何月菲听得心惊胆战,想到昨晚失魂的事,莫非巫倩要给她们换魂?
巫倩果然疯疯癫癫,做事总让人出乎意料。
她直接从水晶棺里把人拖出来,拖到何月菲面前,还把对方的脸对着何月菲。
何月菲哪里敢看,惊恐地转开了脸。
巫倩直接把那人的脸贴在何月菲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何月菲毛骨悚然。
“啊……”
“哈哈哈……你看看她呀,她可是你妹妹呢……”
何月菲听巫倩又开始讲起过往,心里又恐又乱。
这都什么世界?卫铭跑哪里去了?
“你娘可是怀了一对双胞胎,大夫都看不出来。可是她生不出来啊,她求我,一定要救孩子。我就让人把孩子挖了出来。可是,我救了孩子,她竟然又丢弃了我。”
巫倩突然怒骂:“你们两个扫把星,你们娘亲都死了,有什么资格好好地活着……”
所以,当年是巫倩把何月菲的眼睛弄瞎的,还把另一个孩子抱走,偷偷养大,起名巫晓菲。
巫晓菲与巫月长得八分像,巫倩对她又爱又恨,态度忽冷忽热。
巫晓菲时不时会被巫倩虐待,十五岁那年,她偷偷认识了庄靳辉,与之相爱,被巫倩发现,关了起来。
巫晓菲被棒打鸳鸯,想到自己可悲的人生,以后还要继续被巫倩摧残,悲从中来,一条锦缎了却残生。
“你对她不好,为什么还要复活她?”何月菲忍着不适问,这可关系到自己的死活。
巫倩已经把巫晓菲丢在何月菲身旁,像丢垃圾一样随意。
“嗯?她想解脱,哪有那么容易。”巫倩冷血地说,“她还没看到她喜欢的男子娶了她的姐姐,还没看到她喜欢的男人投到我怀里呢,哈哈哈……”
“你真恶心!”何月菲真想吐了,没见过这么歹毒的女人。
巫倩突然抬手给了何月菲一巴掌,何月菲顿时眼冒金星,脸颊疼得发胀。
“好了,你该结束了。”
巫倩拿出魂铃作法。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与昨晚的有点不一样,何月菲只觉得有点昏眩,意识却还在。
“叮铃铃……叮铃铃……”
巫晓菲的魂已经在空中飘着,可是何月菲的却没有。
随着时间的过去,巫晓菲的魂越来越淡。
“不可能,为什么不行?”
巫倩疯狂地摇着手上的魂铃。最后她眼睁睁看着巫晓菲的魂魄带着冷笑,带着解脱的笑容,消失在空中。
“回来,你回来。”巫倩向那处地方冲过去,什么都抓不住。
“不可能,不可能失败。”巫倩失魂落魄。
突然,她冲过来掐住何月菲的脖子问:“你不是她!你不是她?对不对?”
13
何月菲被掐得几乎无法喘气,眼睛瞪着巫倩,什么都说不出来。
巫倩哪里还有理智。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就在何月菲以为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石门突然打开,卫铭急速前来袭击巫倩。
巫倩突然就不发疯了,侧身躲开,抬手准备摇晃魂铃。
卫铭哪里会给她机会,一来一回,几个回合,就把把巫倩的手砍了下来。
“啊……”巫倩痛得蜷着身子在地上打滚,“你敢……”
话没说完,锋利的剑已经滑过巫倩的脖子,瞬间了无生息。
何月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她缓过劲来,一切都已经结束。
卫铭找到开关,把何月菲的四肢解开,扶她起来。
“你怎么才来!呜呜……”何月菲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都没有今天所受的惊吓多。
她投入卫铭怀中哇哇大哭。
卫铭双手下垂紧握,似乎在隐忍。
过了好久好久,何月菲终于觉得不对劲,抬起头看卫铭。
卫铭眼里似乎有莫名的悲伤。
“你……你怎么了?”声音中还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
“你……”卫铭欲言又止,眼中的挣扎显而易见。最后,他好像耗尽了力气,才问:“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何月菲力图装出一副无知的表情,心里惶恐不安。
刚才巫倩也是这么质问她的,卫铭也听到了吗?
可卫铭是谁?他可是皇室暗卫副首领,察言观色怎会不懂。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失魂落魄地离开石室。
何月菲抬手想要叫住他,停在半空中,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心中一片茫然。
何月菲醒来,一心想要搞清楚双眼是怎么回事。
可真相步步揭开,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却发现,自己似乎霸占了别人的人生……
14
卫铭虽然离开,还是派人把事情处理了。
魂铃重现,这是大事,也正好让皇帝找到借口,将巫族一举铲除。
庄靳辉已经闻风逃跑,还是被卫铭找到了。
从他口中知道,巫倩因为几次使用秘法,遭到反噬,身体越来越差。
她急着要让何家的人都得到报应,所以才想着趁着何月菲治疗好眼疾的时候动手。
人在最幸福的时候遭遇沉重打击,才会更痛苦。
可惜,功亏一篑。她没预料到何月菲早已不是当初的何月菲。
……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办完庄家的事回来就无精打采了?”一个华服男子领着一群人来到湖边,踢了踢坐在湖边草地上发呆的男子。
男子马上起身行礼,正是卫铭。
“属下参见皇上。”
“行了行了,兄弟俩别搞些虚的。”
卫铭是皇帝姨母卫夫人的儿子,卫夫人跟着夫婿远在边疆。
“说说怎么回事?”皇帝一脸好奇。
卫铭却像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
“嘿!你呀!”皇帝伸手指着卫铭,一脸无奈。
“当初你回来跟我说想要赐婚,没想到是乾王府那个小丫头,可惜人家刚刚嫁人了。我让你去抢回来,你说人家过得好好的,不想当恶人。怎么?现在不用当恶人,你反而嫌弃了?”皇帝调侃道。
“皇上!”
“好好!我不说。哎,御医说老何急火攻心,性命堪忧啊,也不知道那丫头顶不顶得住。”
“皇上,乾王爷福泽深厚,必定会化险为夷的。”一旁的公公安慰道。
“嗤,他要真是有福的,妻子不会早早就没了,刚知道还有个小女儿,马上就办丧事,那女婿还是那样的……”
话没说完,卫铭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哼!就知道你还惦记着。”
“皇上英明,既解决了巫族一事,卫夫人那边也有交代了……”
番外
“菲菲,你别怕,妈看着你呢!”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18岁的女孩在公园旁边散步,女孩手上拿着一根盲人拐杖。
这个女孩就叫何月菲。
她慢慢地向前探索着,开拓属于她的新世界。
接收了原来的何月菲的记忆,她明白,一定是她曾经偷走了别人的光明,还想再偷一次,遭到天谴了。
尽管她是无意的。
记忆中,刚刚失去一只眼睛的何月菲一次次透过家里的门洞,看着街道上热闹的世界,心中那股落寞刺痛了她。
拥有光明的人失去光明,一个正常人变成残疾人,这是多么可怕的遭遇。
年幼的何月菲忍受着无数人歧视的眼光,内心十分自卑。可母亲为此一次次落泪,她不得不挺起胸膛,将自己武装起来。
偷了别人十年的眼睛,又分享了对方十八年的记忆,怎么忍心让这位母亲再担惊受怕。
何月菲颓丧了一段时间,已经接受现在的一切,打算好好生活。
“妈,我不怕!”女孩扬起明媚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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