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四支队的战斗力,佘馆长情不自禁地自豪:“别的支队都只有两个团,而四支队有5个团——七团、八团、九团、手枪团、战地服务团。”
战地服务团也能算1 个团吗?对此我不敢苟同,当然只是心里想想,并未出言反驳,给这位激情满怀的老者泼凉水,是很不厚道的。
不过,四支队的战斗力确实是响当当的,单就那个手枪团,就能让其他支队羡慕不已。
我的思绪从武器装备,跳跃到那次战斗,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次奇特的采访,那次采访道出一个奇特的结论:
东进第一枪,没有用枪!
2002年,中央电视台和国家档案馆联合制作了一部大型历史文献片《新四军》。摄制组循着当年新四军的足迹,跑遍大江南北,他们在巢湖录制了两组镜头,一组是蒋家河口战斗遗址,另一组是改造大刀会的银屏山区。
由于我当时作为党史办主任全程参与了摄制组的在巢工作,并在片中有一个介绍大刀会概况的镜头,片子在中央台播出时,该片的编导特地从北京打来电话,告诉我某日某时注意收看。
当晚播出的内容是蒋家河战斗,先是一段我已熟知的场景,接着镜头一转,到了上海,摄制组正在采访一位新四军老战士,荧屏上打出字幕:“杜蔚然——蒋家河口战斗亲历者”。
我瞬间愣然,惊异,惊奇,惊喜!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查找那次战斗的亲历者,却始终毫无头绪。
在编史中,有关那次战斗的战况表述,都是依据高志荣将军的回忆录。当年的九团副团长高志荣,是那次战斗的前线决策者和组织者,但他没有到战斗现场,还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亲历者。
感谢神通广大的中央台记者,帮我们找到了这座含金量极高的“金矿”。
没有犹豫,直奔上海。在上海市新四军历史研究会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我们在一座不起眼的楼房上的一套狭小的居室内,见到了时年90岁的老战士杜蔚然。
老人身材壮硕,腰板挺直,个头不下一米八五,说话时瞪大两眼盯着你,嗓门出奇地大,引得小客厅不时传出嗡嗡的回声。
杜老说,多年前,他和老首长高志荣、黄仁庭(二营营长)曾在上海聚会过一次。见面时他对高志荣说:“老首长,你那文章写错了,战斗是六连打的,不是四连。”高志荣说:“对呀,就是你在的那个连。”
2002年11月,杜蔚然(左)在其上海家中接受本文作者的的专访杜老说,他当时是六连一排的排长,同时也是机枪手。我一听,对了,非非文章中的那个“大个子机枪手”,就是眼前的他吗?但那个机枪手姓张,他姓杜,这又对不上号。也可能是另一个机枪手,机枪手都是大个子,这是没错的。
应我们的要求,杜老谈起那次战斗的细节。
部队进入伏击阵地时,除各人佩带的枪支弹药外,另外还挑了几大箩筐手榴弹,每个战士身边都分放了一小堆。
这几箩筐手榴弹是有来历的。当四支队的队伍从皖西向东推进时,在银屏山一带碰上了一队从南京方向撤下来的川军。见共产党的队伍还在向前冲,川军弟兄们都竖起了大拇指。一位川军老兵拍着一个新四军战士的肩膀说:“兄弟,没别的说,这几颗手榴弹就丢给你吧。”说着把身上的4颗手榴弹解了下来。
谁知这个头一带,越发不可收拾,其他川军弟兄都把手榴弹送了过来。他们心里明白,这里离家乡还路途遥远,这些手榴弹带在身上也是个累赘,送给上前线的友军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武器弹药是战士的最爱。他们谢了川军弟兄,再从老乡家买了几只扁担、箩筐,把这几百颗手榴弹挑上,又继续上路了。山下不远处就是蒋家河口,团侦察队已探明敌情,很快就要开打了。
5月12日上午8时左右,两艘机帆船从巢城方向如期而至。鬼子的船在河口西侧的裕溪河边停靠,河埂上就是六连埋伏的阵地。20几个鬼子哇喇哇喇地正准备上岸,指挥战斗的团侦察参谋郭思进一声令下,手榴弹像飞蝗一样砸了下去。
原计划在这第一波手榴弹攻击之后,再用机枪、步枪扫射,谁知这批鬼子不经打,手榴弹硝烟未尽,鬼子已全部倒毙在河水之中。第二波攻击就此减免,杜蔚然的机枪没能发威,埋伏在河口东侧的四连,也没捞到杀敌的机会。
杜老还向我们披露了另一个细节。战斗结束后,一样战利品也没有,敌人的武器全都落在水中。这时奇迹出现了,躲在河埂后边观战的附近村庄的一伙年轻人,欢呼着爬上河埂,又一个个跃入水中,不一会捞上来10几支三八大盖。
为了奖赏这些年轻人,部队给他们每人发了几块大洋。
确切地说,“东进第一枪”还是打了一枪,那就是,指挥员郭思进发布攻击命令时,举起手枪向空中开了一枪。
这是那次战斗唯一的一枪,也是极具象征意义的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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