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图片源自网络

01

“秦队，刚接到线人的电话，一周后夜幕将有一次交易，这次终于可以把他们端了！”沈鹏攥着电话，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秦俊的办公室。

秦俊却皱起了眉头，用笔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我们追踪夜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很谨慎，一直没有露出马脚。这次交易的信息准不准？”

“蚂蚱在他们那呆了很长时间了，不会错的。”沈鹏大咧咧地坐下来，顺手将手机塞回兜里，“不过这夜幕的老板也真是狡猾，到现在都没几个人见过他的样子，蚂蚱只听说他叫纪昌森，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贩毒集团的头目基本都不会露面。不过夜幕是他最大的窝点，端了夜幕，他等于断了一条腿。沈鹏，你把许朝他们几个叫过来，我们开个会。”秦俊把笔一收，正色道。

“是！”沈鹏站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去，却突然调转身子，“哎，对了，秦队，嫂子有没有孪生姐妹啊什么的？”

秦俊一愣，“你说小沫？”

“嗯。”沈鹏点了点头。

“没有。”秦俊答道。

“那，什么表姐堂姐之类的呢？”沈鹏继续追问。

“没有，”秦俊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鹏俯下身子，小声说道，“刚才，蚂蚱还跟我说了一件事。他说，他在夜幕看见嫂子了，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夜幕的人对她都很恭敬，隐约听到有人叫她大嫂。”

“小沫？怎么可能！”秦俊想起苏沫那张干净的脸，立刻否定道。

“我也觉得不可能，反复问他是不是看错了，蚂蚱说他很确定，开始他也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了好几遍。所以我才问嫂子是不是有长得很相像的姐妹。”

“这事我待会再问问苏沫吧。你先去吧。”秦俊摆了摆手。

“是。”沈鹏出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秦俊拿起手机，翻到苏沫的电话，却没有立刻拨通。

苏沫是个孤儿。

这件事其他人都不知道。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也许真的是苏沫的骨肉至亲，可能这也是苏沫找到她亲生父母的唯一途径。但是，如果这个女人真如蚂蚱所说，被夜幕的人称作大嫂的话，她绝对不可能是干净的。他要怎么让苏沫去面对找到至亲又立刻失去至亲的痛苦？

秦俊把手机放下，在痛苦和缺憾之间，他选择缺憾。

02

忙完一天的工作，秦俊抬头，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他收拾好材料，换下警服，准备去花店接苏沫。

“秦队，我们走了啊。”沈鹏和许朝他们路过办公室，跟秦俊打了声招呼。

“快回去吧。”秦俊摆了摆手，锁上门，也走了出去。

当他到花店的时候，苏沫正在修剪花枝。

她坐在一把白色靠背椅上，微微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别在耳后，不施粉黛，干净而美好。

“小沫。”秦俊唤道。这个1米85的汉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样温柔。

苏沫听到秦俊的声音，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你来啦。”

“吃饭了吗？”秦俊在她身边坐下。

“还没，不是在等你吗？”苏沫放下剪刀，握住秦俊的手。

“你胃不好，上次跟你说过了，如果我晚了就不要等我。”秦俊皱起了眉头。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在后面煲了粥，你等会，再炒两个小菜就可以吃饭了。”苏沫站起身，摸了摸秦俊的头，然后向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秦俊有点不自在的揉了揉头发，苏沫明明比他还小上三岁，有时候对待他却像是在带孩子。

“吃饭了！”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苏沫才从小厨房里出来。她把菜端上餐桌，一抬头，却不见了秦俊的身影，“秦俊？秦俊？”

没有人回应。

她跑出花店，想看看秦俊是不是到隔壁超市去买水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她颓然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然后起身，拉下了花店的卷闸门。

03

“许朝，你带着一组人封锁夜幕后门。沈鹏，你带着一组人跟我进去。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会议室里，秦俊正在进行此次抓捕行动的部署。

“秦队，夜幕人很多，如果交起火来，我怕会有误伤。”沈鹏说道。

“你们看，他们交易一般在二楼最里面那间vip室，我们尽量把人封锁在里面，一旦开火，韩涛，你先跟西文、林友一起疏散人群。注意保护群众的安全。”

“是！”

04

终于到了交易的日子。

秦俊身着一件修身的黑色T恤，跟着人群涌进了夜幕。

灯火酒绿，人蛇混杂。

有些衣着暴露的女人看见秦俊便贴上来，胸部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蹭，浓郁的香水味熏得他头晕。

秦俊用手将她们隔开，看了下手表，跟沈鹏他们使了个眼色，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向vip室前进。

突然，秦俊在二楼的走廊上发现了苏沫的身影！

她穿着一件紧身V领黑裙，化着浓重的眼影，深色口红，和他所认识的苏沫简直判若两人。

但是，从秦俊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孪生姐妹，她就是苏沫！

秦俊心中陡然一惊，怎么会是苏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追上去，苏沫的身影却消失了。

秦俊四处张望，到处寻找苏沫的踪迹。

沈鹏发现秦俊的异样，忙来到他身边，问，“老大，怎么了？”

秦俊稳定了一下心神，摇了摇头，继续按照计划行事。

他们悄无声息地打晕了二楼的两个黑衣守卫，将他们拖进卫生间，并更换了衣服。

当秦俊他们冲进vip室的时候，双方打开了箱子，正在交易。

一见秦俊他们，为首的两个人马上合上箱子，从后门撤了出去，几个保镖立刻挡在身前，冲着秦俊和沈鹏开枪。

其他警员忙冲进房间接应。

几个保镖中弹倒地，其他人见形势不妙，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秦俊冲在最前面，他看了看保镖撤退的方向，左眼余光一闪，看见一个黑影窜过，他立刻跟上了黑影。

05

那个黑影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秦俊几次几乎都要追上，却在拐角被甩了下来，最后，黑影突然闪进了一间房间，不见了。

秦俊背靠着墙壁，上好子弹，侧着身子推开了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动静。

秦俊稳定了一下呼吸，举着枪冲进了房间。他在门边，让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的环境，才慢慢地向里屋行进。

房间很安静，外面的喧嚣仿佛被隔绝了，只听得见秦俊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他来到里屋，看见黑影背对着他坐着，秦俊举着枪指着他的头，“举起手来！”

“秦队，好久不见。”黑影语气轻快，仿佛那把枪指的并不是他。

秦俊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你是谁？”

“秦队心心念念想抓住我，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吗？”黑影转过了椅子，却因为黑暗的关系，秦俊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纪昌森！”秦俊握紧了手里的枪。

“呵，”纪昌森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悠然自得地走到窗户前，一半身子暴露在光线下，一半身子隐匿在黑暗中。

他在昏黄的光影中转过头，那露出的半边脸，和秦俊，一模一样！

秦俊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枪差点脱手，他紧了紧枪，依旧指着纪昌森，声音却有些颤抖，“你到底是谁！”

“秦队，除暴安良的把戏演完了没有？”纪昌森的脸上浮现一个戏谑的表情，他慢慢走近秦俊。

秦俊后退了两步，“站住！”

纪昌森保持着那副表情，脚步丝毫未停。

“别过来！”秦俊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离他越来越近，双手微微颤抖，然后猛地扣下扳机。

纪昌森躲过子弹，抬腿踢中秦俊的手腕，枪被甩了出去。

秦俊向侧边后退一步，拽住纪昌森的脚踝向后一扯。

纪昌森借力一个翻身，挣脱了秦俊的束缚。

二人越打越激烈，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但是却谁也制服不了谁。

最后，秦俊被纪昌森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被踢走的手枪正好在他身侧，他抓过手枪，翻身指在了纪昌森脸上。

纪昌森被秦俊拿枪指着，停止了动作，他一只手举起，另一只手抓住秦俊的手，将枪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两个人喘着气，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时间仿佛静止了，房间里只听见“扑通扑通”快速的心跳声，秦俊扣下了扳机——

“秦俊！”

06

当沈鹏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房间里流了一地的血。

苏沫紧紧地抱着秦俊，她的手臂身前被沾染成了一片红色。

秦俊安静地闭着眼睛，已经停止了呼吸。

“秦队！秦队！快叫救护车！快！”沈鹏歇斯底里地喊着。

苏沫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一滴眼泪滴落下来。

07

有个孩子，从小在毒窝长大。

他的父亲是毒贩，母亲是妓女，他别无选择，从小就被教导持枪、贩毒、杀人。

他的血是冷的，心是硬的，可是也曾经被阳光照射过。

那一年，他14岁。

他跟着父亲去交易，遇上警察围捕，他仓惶逃脱，却被同伴的子弹误伤了小腿，他拖着伤腿在枪林弹雨间躲避，眼看即将被子弹击中，这时，一名警察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记得警察肩膀上的警徽，他记得警察的笑容，他记得警察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孩子，好好做人。”

从那天起，他患上了人格分裂。

他分裂出了秦俊，一个他不敢想象的正直的人格。

从此，主人格的纪昌森反而隐匿在了黑暗里，而秦俊，则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下。

他一边坏事做绝，一边打击罪恶。

后来，秦俊遇见了苏沫。

苏沫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她很爱秦俊，甚至不惜改变自己去接近纪昌森。她想要慢慢的改变他，让他和秦俊的人格逐渐融合。只是，她没有想到，纪昌森才是主人格。分裂人格想要杀死宿主，就只能同归于尽。

她预见了结局，却不知道，这一切会来得这样快。

08

“秦俊，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的错，该不该受到惩罚呢？”

“那要看他有没有给别人造成伤害。”

“可是，他都完全不知情呢？”

“过失杀人也是杀人。”

“可是，如果根本不是他呢？”

“小沫，你今天怎么了？”

“没有，没有，只是突发奇想。”

“小沫，罪恶不会自己发生，人才是载体。所以，一切的过错都有源头，都应该由人来承担。”

“秦俊。”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在自己控制不了的时候，犯下了很大的错呢？”

“那我大概会，杀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