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我对古典音乐的热爱（一）

漫谈我对古典音乐的热爱（一）

酝酿一段时间了，起笔的这一刻，仍然不知道这篇文章会被我写成什么样，因为“热爱”这个情愫，太细碎太多样，但既然是漫谈，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想写这么一篇主观性文字的原因有二，一是抒发、表达、分享自己的感受，古典音乐给予我的丰富的精神世界，鲜有机会与人谈论，现在写成文字就算是与大家一齐分享了；二是我想再次解释一下，音乐乃至艺术这东西，我认为没有雅俗之分，我热爱古典音乐和你热爱流行音乐，或者我喜欢莫奈的印象派和你喜欢漫画连环画，都是一个道理。这些作品都因为平凡而伟大，因为真挚而感人，热爱它们一定是因为它们的真实曾给自己带来过难忘的感受。所以呀，如果看了我讲自己对古典音乐的热爱，希望不要再把我当作一名格格不入者啦。

说到热爱，如刚才所说，一定是因为这些事物曾给自己带来过难忘的感受。回想一下，古典音乐对于我而言，有这么几次让我印象深刻。

一次是大概9年前了，刚刚开始工作就到了一个生活和工作环境都极其艰苦的地方，差不多连续三个月的时间，半口气都没敢松过，每天对自己唯一的照顾就是尽可能地保证肚子被填饱以及尽可能地延长一点睡眠时间。直到一个周末的清晨，忙里偷闲打开电脑放了一首蓝色多瑙河，太熟悉太久违了，最优雅的圆号，齐整的弦乐，华尔兹强烈的舞感，这首每年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保留曲目，美得不可方物，仿佛置身一池碧蓝的清泉中央，清凉微温的池水似有节奏地在身周荡漾，睁开眼是阳光在水面留下的金色光影。整整11分钟，我聚精会神地聆听完这首曲，不光是身心，连周围的空气都轻盈了，心底里却是更有力量了。

另一次是一两年前，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感情的胶着期，在疲惫、虚空的状态下，我买的电钢琴在一天运到了家。夜里点开了第一首示范曲，居然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我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听肖邦了？那一刻心里竟然是惭愧。肖邦是我听了喜欢了热爱了二十多年的音乐家，后面我一定会谈到这其中的缘由。那些清澈、坚定又流畅、温柔的钢琴音一声声敲打在我心上，让我记起爱是什么样子，美是什么样子，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肖邦的编曲中用的音是非常多的，每一句都有数不清的音，而那天，这些所有的音就像是我心中的声音一个不差地流淌出来。与此同时，我的眼泪也流淌出来，我不懂我为什么会流泪，但这段旋律一定懂。

还有一次是前不久，一位朋友的父亲去世，我的心情可谓非常复杂，悲伤、感慨、担心等等，我很想表达自己然而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能做什么。这时，亨德尔的萨拉班德舞曲就成为了我面对自己内心各种情绪以及自己的不知所措的勇气。这种体裁的音乐真是蕴含着无比的力量，庄严、凝重、悲伤，但又坚强、温暖、充满希望，我无法诉说的它都替我表达出来。古典音乐的一大特点就是可以把许多看似矛盾的情感完美地揉合在一起，和人心一样丰富，和人性一样复杂。我在大概三五天的时间里，虔诚地听着这首曲子，就这样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至少我自己觉得，我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为那位朋友的父亲祈祷，希望他早日安息。

不可思议。然而这些就是真的。并且由于有了音乐的烘托，情感得以强化，这些独特的记忆更加美丽了。总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被忘却，但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它带来的力量和唤起的情感就像在昨天。

我越来越确定，对于古典音乐，我是热爱的，可以为之付出的。它用一种特别的语言，成为我最好最相知的朋友，与我一同探索着我的内心。

忽然记起，曾经音乐对于更年轻一些的我，意义是不同的。那时候音乐世界更像是一个理想国，能看到听到，却无法得到。在这个理想国，一切本来多么和谐多么美，人本来可以多么深情，多么文明，多么丰富，多么灿烂，而现实是......多么野蛮而令人遗憾。这种感受，王蒙在他的自传里讲他的艺术生活时也是这样描述的。因此，那时候听古典音乐时常成为我追求纯粹和浪漫，忘却现实的方式。那个理想国，即使从未到达，也让那一刻想象着这一切的我有了无比的幸福感，使我沉醉入迷，且使我深信于自己的与众不同。如今，随着年龄增长，自己从浪漫主义逐渐向现实主义的转变，尤其是心理学知识的精进，我越来越可以平衡现实与理想，美好与野蛮，对古典音乐的热爱也越来越深刻而实际。

总而言之呢，在生活中，听音乐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占据了我大量的休息时间。但是可别因此就以为我通晓古典音乐，我的了解不过是取了冰山的几处核心，巴洛克时期只听过维瓦尔第、亨德尔和巴赫，古典时期听得多的只有莫扎特和贝多芬，对于浪漫时期涌现的那些两个字和四个字差不多名字的音乐家，很多作品耳熟能详，不少自己还能演奏，但就算这样，我也总是分不清谁是谁的。这或许是因为我把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反复听一首曲子上，因为古典音乐丰富的层次和可推敲性就是它最大的魅力。一首伟大的作品，不反复推敲体会个一百遍，怎么舍得放下。

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记不住曲名的人，肖邦我听了二十年，依然无法记住那些仅用调式和体裁标出的曲名。当然啦，分不清和记不住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认为不重要。从我真正能听懂音乐的年纪开始，我大概就明白了欣赏音乐的意义不在于记得，而在于把从中得到的感受和不断提升的敏感度构建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去。

接下来，就谈一谈与我有最多情愫联系，或者说对我的精神世界影响最大的三位音乐家，肖邦、莫扎特和贝多芬。为了更好地说肖邦，我会先说莫扎特和贝多芬。

说起莫扎特，更多是佩服与欣赏，说起贝多芬则更多是敬畏。柴可夫斯基对他们的评价让我非常感动，他说：“如果贝多芬是音乐的上帝，让人畏惧和崇敬，莫扎特就是耶稣，让人怜爱和向往。”我始终觉得从这句评价就可以看出，柴可夫斯基其实是更认可莫扎特的，因为柴可夫斯基和莫扎特一样重视旋律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