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_
老木楼蛰居在村东头,
庄严缄默,像古时供人休憩的驿站
我与猫从那里跳入时光的刻痕里
我依着大人的话,日日净手为佛供灯
猫钟情渡着白水的纯青炉火
于是,木屋的间隙刻刻透着酥油燃灯的香
猫的脊背常常印着一圈圈火的花
我们经常在窄窄的灌满凉风的木梯间相挤
经常在午间在支起的窗板下看那年最末一次的雨或雪
还记得窗口望得见的地方,那白塔旁失了儿子的老妪
她黑色的帽沿衬着斑白的发丝,刹那隐现有若严冬飞雪的萧索
身后的泥泞里永远只是她一个人错乱的足印。
她说着,苟活人世的苦楚,
说着,一个时代下她命里的变革……
但是有某天,楼里的电灯被人摘下
换上暧昧的烛火
烛火温着炉壁,衬着一张张掩埋在碗底的脸
女人在暗角里生下男孩,血泊里满是哭声
新旧生命,我们枕着转世相聚的梦,
全然的悲和全然的喜,我们格外真诚
我想,
多么多么渺小的生命,多么多么伟大的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它割开的只能是至亲的胸腔
它的哀乐的印痕只能刻在有爱的人心上
但它可以轻易的,剥离出一个时代
结束一个属于自我的时代……
后来,院落里砌起了红砖房
我木楼的窗支架、窗台的红烛泪、偎过的桌椅
它们一沉再沉,入了挂钟的尾音中
我出了远门,也燃灯也看雨雪,
只是我淌着的是另一个时代
一个终将会逝去的时代。
常态
一.日子从浩瀚的光阴里离了出来
以无数种姿态,向我们给予或索取
我是淌出日子的万千沙尘中的一粒
是母亲面颊上行行的带着痛感的泪珠
是期盼中,平凡着的,黯然着的孤魂的寻觅
在那无数日子里刚好的时刻
我被分娩,声嘶力竭的一张脸俨然一副老者的模样
世界就那样整个地,展现在我面前
却也只是一个母亲的高度
于是,我向那个世界索取,
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双轻柔的手
无数个催眠的情话
次次讨得,次次满载而归
我富足得傲然得像个资本家
变得不屑起来
某一天,我散落了耳旁的粗辫子
借与一把高脚椅,我够着了圆镜
看到了自己佯装镇定的面孔
却怎么也藏不住眼里的光
为着学校的春游
为着极钟意的玩伴
我别上了发夹
嘴角扬起全部的角度
你看,世界衍生了外沿
我出了家的院落,根植入生活
二.
我像千千万万个踽踽独行的人,
为生活偶尔的热闹兴奋不已
期盼与烦扰与日俱增
有了青春,有了梦想
有了少许的清高与不可一世
有了静安之前抑制不住的反叛
这些时日,我常常依偎枣红色的书桌
摊开褶皱的泛黄的地图
上面的每个圈圈点点
都是我悄悄做着的梦
很多次悻悻然放下手中的笔
笔末上亮堂的湿也很快黯然
人们告诉我,
喜欢,需要勇气与能耐
我一边认同着,一边却沦为了生活的惯犯
犯着谎言的错,犯着言不由衷的错
你知道吗,
我钟情娴雅电影、每日一束鲜花
我向往年轻时的帆布鞋的自由、年迈时的俏丽衬衫的底气
然,捧着面包牛奶,在炉边枕旁,在冬暖夏凉里,
在每一处时间的旮旯里失神的还是我
有时夜里,心间总开一朵花
问我要原谅吗?
原谅自己一身的诟病
原谅喧嚣的街市及人的嘴脸。
告诉那个时时跳脱年轮的自己
那个埋怨全世界的自己
失意是青春的常态?
我已然负重了生活的重度
已然在辜负一些
比如,很多个某天
悄然地带着点失望与恶意去欢悦
紧着衣领往热闹的街市走,
往繁忙的斑马线上转
在亮堂的店铺里,付不起一张价钱单
在惨白的相机白光里睁着结网的眼眸
就那样浮在生活的浪里,
濡湿,灼热,活着,死去……
但是,也有很多个某天,
我强大着说,受难是生命的常态
说,请忙碌
为着体面
为着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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