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友乔迁新居,我们去给她温居,一群朋友笑笑嚷嚷的参观她的新房子,蓝色的沙发上铺着紫色的沙发垫,北欧风的电视柜和茶几上方却是地中海风格的吊灯。餐桌上凌乱的摆着各种杂物,阳台上万国旗一样飘扬着各色的床单和袜子……年轻人能在大城市里拥有自己的房子,实属不易,可是这样的审美,也实在不敢恭维。或许,对美的甄别与感悟,也需要阅历的积淀。
蒋勋说:“所谓审美,绝对不是在学校里学到的几节美术课。”我想,对大观园里的众姊妹来说,此话尤然。宝玉的审美绝对不是家塾里的先生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教出来的,而是从小生活在一个富贵、美丽、典雅环境中的一种濡染和浸洇。
《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宝玉差晴雯给探春送荔枝,特意用一个缠丝白玛瑙的碟子装着,说须得这个碟子配鲜荔枝才好看。晴雯说:三姑娘见了,也说好看,便让连盘子一起放着了。每次读到这个细节,莞尔之余都要在脑子里想象一下,晶莹的白托着几颗鲜亮的红,无论色彩还是构图都是极美的画面。
大观园里的众姊妹无疑是具有极高的审美的,无论是“花团锦簇,玲珑剔透”的怡红院,还是“凤尾森森、龙吟细细”的潇湘馆,无论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的蘅芜苑,还是“桐剪秋风、古朴阔朗”的秋爽斋,都是大观园里的这些少男少女们性格和审美的体现。
龙应台与安德烈讨论各自的十八岁时曾说:“生活的艺术,其中包括品味和态度,是无法补课的。音乐、美术,在我身上仍旧是一种知识范围,不是一种内在涵养……”
的确,对有些人来说,美——是一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去保持的东西,而对另一些人来说,美——在自己的举手投足而不自知,因为它早已融入了灵魂,内化为一种气质,一种无需刻意提醒的生活方式。但是,审美这东西本来不就应该像呼吸一样自然吗?
一直觉得,家是最能体现一个人审美的地方。亲手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蜗居,角角落落都应该是主人习惯和品味的体现。有审美眼光的人,房子即使简陋,也会在简朴中透出匠心,没有审美眼光的人,即便住着三百平的豪宅,也只是奢侈品的堆砌。
三毛与荷西住在撒哈拉的时候,将光秃秃的一无所有的处在坟场区的房子,打扮成了当地非常有名的有格调的家。空心砖和棺材外板铺上海绵垫子,罩上彩色的条纹布,趁着白墙成了色彩强烈、明朗美丽的沙发;旧汽车轮胎填上红色垫子,变成了鸟巢一样的坐垫,谁来了都要抢着坐;深绿色的大水瓶,插上一丛怒放的野地荆棘,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诗意。不同的汽水瓶,用小罐的油漆给它们厚厚的涂上印地安人似的图案和色彩。
沙漠的贫瘠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但是三毛对生活风花雪月的态度,却让我们见证了当生活艰辛时,怎样活着才会让平凡的日子开出幸福的花。
如此来说,审美这东西,也并非完全关乎财富,关乎阅历,更多的还是关乎感受,关乎眼光,关乎一双勤奋的手和一颗精致而敏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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