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秋张
08 压迫
王伟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开了一天会,终于有时间处理一下邮件了。王伟叹了口气:125封未读邮件,处理完至少得到九、十点钟了。
他拿出手机给妻子吴佩妮发了条微信。
“到家了吗?我加班。”
吴佩妮很快回了过来:“早都吃过饭了,陪琳琳做功课呢。”
“哦。”王伟想不出再多一个字的回复。
“早点回家,别太累了。”
“嗯。”
放下手机,王伟思绪却停不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他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脑子里总是萦绕着“炮灰”、“跳槽”、“傻加班”。
三年前,王伟和吴佩妮卖掉了五环外150平米的三居室,在海淀区买了一套60平米的一居室,就为了让女儿可以跻身海淀区的重点小学。这一举动带来的不仅仅是家里的居住空间局促了。
首先一个月小两万的贷款,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然后是自己的父母,想不通这么做的道理,更忍受不住一家几口挤在一起,一气之下回老家了。
然后就是孩子放学没人接了,吴佩妮只好辞了原来的高薪工作,在家附近的街道找了个闲职,还是托了好多人才办下来的。工作闲了,薪水自然也大幅缩水,但为了孩子,吴佩妮倒是毫无怨言。
王伟不知道自己不愿意跳槽是不是因为这个,只是他不敢轻易冒险,他有点怕,他怕新环境的不确定性会给现在一家三口暂时的安宁带来动荡,更怕自己不能适应外面的新环境,在L公司这六年,让他变得很专业,但是越专业越难适应新鲜事物,越意味着一切有可能会从头开始。
每次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头就好似有块石头压着,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今天,他尤其感觉到了这种压迫感。
09 油腻
王伟关掉邮箱,打开招聘网站。
有互联网工作经验...没有
35岁以下...再有一个月就满35岁了
能适应经常加班...还可以接受
能接受长期出差...不太确定
是这世界变了,还是他真的老了。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步入中年,父母悄悄老去,女儿渐渐长大,爱人也有了岁月的痕迹,自己的体力精力也大不如前。原来在L公司的这六年,不仅让他从小白变为老司机,更让他从毛头小子变成了中年油腻男。
当年的王伟,意气风发,高挑的大个儿,因为经常打篮球而健硕的身材,那时的他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而现在,因为长期久坐和加班,王伟的八块腹肌已经缩水为一块儿。办公桌下放的篮球,本来想着趁午休的时候练练,可六年来几乎没怎么动过,不是加班就是午餐会,没事儿的时候也都累的不想动弹。
不知不觉中,岁月已悄悄带走了他的青春,带走了他的锐气。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迷茫。
他也不是今天才感觉到,一直以来,他只是不敢想,不愿意打破眼前的平静。
他索性关上电脑,打道回府。
10 生活本身
晚上八点,北京的四环虽然已经不再拥堵,但依然还是车流不息。火红的车灯攒动,就像一条蜿蜒的河流。
车流中,王伟的这辆红色索纳塔已经开了五年。三年前这辆车是吴佩妮上下班的代步车,王伟坐地铁。
那时的王伟,每天要在地铁站门口的回形栅栏里,排队二十分钟左右,到达安检口,刷卡进站,上扶梯到站台又开始排队。早高峰的地铁一分钟一趟,不一会儿就排到门口,有时候感觉自己还没准备好就被后面的人流拥进了车厢。
车厢里面又是另一种景象,虽然人与人保持着最近的距离,每个人却把自己的空间保留到了极致。这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环境把人的安全距离感降到了最低。
相对现在的开车上下班,王伟其实更喜欢地铁,虽然挤,但是让他有一种踏实的真实感。
搬家后,吴佩妮上下班走路只要10分钟,不需要代步车了,倒是离王伟的单位远了,坐地铁要倒两次车,至少也需要一个多钟头。王伟不得已选择了开车,为了避开堵车,他早出晚归,所以就算不加班,他每天也会在办公室呆到八点以后。
今天的路况还算不错,半个小时就到了家门口。找到车位停好车,王伟没有下车。
他关了灯,熄了火,躲在椅背里。就好像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11 责任
黑暗其实并不能掩盖,它反而会让一切昭然若揭,
王伟不想回家,他不是不想亲亲女儿的额头,不是不想搂着妻子温柔入眠,只是,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不痛快,但他又不愿意把工作中的不愉快带到家中,家里总是那么和谐温馨,就像吴佩妮一样,总是那么温婉优雅,那么善解人意。
当年,初恋郭小洋狠心抛下王伟只身前往澳洲留学,也正是吴佩妮孜孜不倦的温柔陪伴让王伟一步步走出悲伤。
吴佩妮就像是他受伤的心得以停靠的安静港湾。
王伟很感激她,很依赖她。很爱她?大概吧。不然呢?
35岁的爱情只剩下家庭的责任。
王伟看着天上的银钩弯月,突然想起郭小洋那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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