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参加工作至今,辗转在四所学校工作过,农村联办中学,镇中心中学,县城中心中学,苏州新区一普通中学。接触了许多人,为教育理想也做过许多事。
现在,我人到中年,常常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过往的人和事,有些人在时间的长河里渐渐地模糊起来,而有些人却时间越久越觉得有味道,他们的一些话对我产生过深远的影响。下面简述几位老朋友(准确地说应该是“亦师亦友”)的微言。
1.吴维良老师
吴老师艺名芥一(沧海一芥)、三朴(他酷爱朴树),是我读中学时的美术老师,后来我调到母校,和吴老师成为同事和极为要好的朋友(他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之一)。他生活上不修边幅,喜爱着宽大的衣服,但思想上绝对是极度纯净的。他酷爱书法、国画,喜欢远足和摄影,一张五米长的案子占据半个房间,院子里摆满了朴树盆景。
吴老师的书法和国画在圈子内很有名气(他一直非常勤奋地练习书法,办公室的水泥地面上不知被他写了几桶水),多次办过个人书画展,全国种地喜爱和购买他的作品者骆驿不绝 (我也非常喜爱他的作品,质朴典雅、外拙内遒,是他人格的真实写照,给人以美的享受,心灵上的净化。我结婚时,他曾赠我斗方、对联、扇面各一幅,珍藏至今)。
2010年秋天,妻弟大婚,岳父请他前往坐柜(写对联、记账等事务)。午饭间歇后,宾朋陆续回家,柜上的事基本结束,我便和他到村头田间散步,村子挨着沂河,刚一出村,一股清幽的稻花香便迎面袭了过来,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绿色,青绿整齐的稻谷铺满田野,田埂上成片的茅草没过膝盖,抽出白色的长穗。吴老师不禁地说这儿真“好”,你站在这丛茅草旁边,我帮你拍张照。现在想来,吴老师是能时刻发现美、感悟美、享受美的人。
闲聊间,他说:“我现在越来越不知道怎么教学生,尤其是艺术,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或说得不到位而影响孩子对艺术的印象和理解”。
听到这话时,我的心不禁为之一震,因为彼时,吴老师已经年过半百,有三十余年的美术教学经验,而且在学术上已经颇有造诣,我知道这句话是他发自内心的真实声音,是他的真情流露。
我在多年后才慢慢理解这句话的内涵——越是真正的高手,越是会严格要求自己,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能随便说出,教师尤其如此,因为教师的言行举止、喜怒哀乐,全部会对学生产生影响。
2.刘程远老师
刘老师是我在县城中学工作时搭班的同事,大约长我十岁人,他教语文,我教数学,从2008年至2010年,我们一起合作两年。刘老师为人刚正不阿,善于独立思考,对所有问题都有自己的观点,从不会人云亦云。两年间,我们同处一室,相处融洽,情同手足,他对我的影响颇多。
刘老师篮球打的很好,工作后,正是他把我带到了篮球场,养成坚持锻炼的习惯,从2008年到现在九年时间,无论阴晴圆缺,我的体育锻炼从未间断。坚持运动早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它赐予我强健的体魄,充沛的精力,使我工作和生活具有坚实的基础。
傍晚放学后,我们一起来到球场,运动结束后推上各自的自行车徒步回家,边走边聊(我们俩的家在同一个方向,顺路,他家离学校比我近点,我们推车不骑的原因是为了能多聊一会),聊的话题非常宽泛,气氛也很愉快,对有些问题聊的也很深入,常常走到他家门口了还要驻足再聊,有时他索性不回家再陪我多走一段路。
有一次晚上,华灯初上,我们聊到吃的问题,他说:“人总是要给自己制定几条纪律的,而且一旦定好就要严格遵守。比如,我给自己定了条纪律不吃牛肉,我就坚决不吃,哪怕烧得再诱人,我也绝不会碰(他绝不是不喜欢吃牛肉,反倒是很喜欢吃,原因就是要用来修炼自己的意志)。”
他关于纪律的这句话,对我的思想冲激很大,我也一直在思考我要给自己制定哪几条纪律呢?你呢?有人可能会说人生如白驹过隙,不要亏待自己,也不要用纪律把自己约束得像个苦行僧一样。既然人生短暂,就应想干啥干啥,活得潇洒自由点才对的起自己。(你支持哪种观点?)
3.黄绍宏老师
黄老师是我在农村联办中学刚入职时的同事,论年龄,他属于我父辈的人,他高中毕业后,当了十几年民师,90年代转为正式编制教师。黄老师年轻时教语文、历史等,他上课引经据典、幽默风趣,学生都特别喜欢上他的课,去年黄老师已经光荣退休。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使黄老师练就了一双法眼,他看问题总能直达本质。他为人圆而不滑,特别注意保护和提携后生,他多次给初登讲台、不谙世事的我出谋划策,指点迷津。
黄老师是个乐天派,是个美食家,是个热心肠(我一直觉得他是苏东坡再世)。他时常在中午回家吃午饭时喝点小酒,下午满面红光地来上班,见人总是一副乐呵呵的笑容,给人一种温暖、慈祥的好感。他经常教我如何做菜,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教我做狮头丸子和糖醋萝卜丝,我这两道菜算是得到了黄老师的真传,做得自我感觉良好。村子里谁家有红白喜事,家主总要请他去做执事(方言叫“大总”),他也非常乐意去上这个无薪的岗,帮人家把各种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让家主安心(我曾多次跟随他去大户人家的白事上帮忙,写点讣告、祭文之类的)。
我和黄老师在联办中学相处两年,我尊敬他如父亲一样,他亦待我如儿子一般。两年后,我调到镇中心中学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所幸的是两年后,联中撤并到镇中,我们又在同一校园并肩作战,他因年龄问题被安排到图书馆工作。我在镇中工作五年,带了五届初三毕业班,全是加班加点超负荷工作,因此也就很少光顾图书馆(现在看来,工作忙只是不想读书的一个借口罢了)。
有一次我和黄老师在校园内相遇,他迫不及待地拉起我的手就朝图书馆去,边走边说:“你最近忙什么去了?有没有读名著?省里刚刚给图书馆配了许多名著,你赶紧来选几本回去读。”我说:“中国四大名著我也看了点。”他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书架边,指着一排崭新的世界名著,语重心长地说:“你不仅要看中国的名著,更要看看世界名著。”
多年后,我接触了新教育,成为网络师范学院一名学员,我才真正理解黄老师的话,我不仅要看中国人写的书,更要看看外国人写的书,毕竟世界很大很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