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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安。
久不曾见。
此处樱花已开,想起一首词。
李煜《谢新恩》我想起你坐在樱花树下翻动书页的模样,我还记得你的发,一把一把蓬松的,遮住你的额,你的眼。
我近来常常觉得我有老去的痕迹了,我越来越觉得我像《情人》里的简,从十六岁开始,就逐渐老去了。我忘记了许多,比如我早晨吃的东西,昨夜写过的字,放在窗边被露水打湿的外衣。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但我忽的想起我生命里已逝的岁月,想起你。
我可能真的老了,所以喜欢上苏州评弹,杯盏浓茶。唱片里的声音缓缓的,唱尽她的一生,和我的一生。
我的一生,像简一样,都有异于常人的斗争。
于人情事故,我毫不上心。
于世间疾苦,我又不敢不能忽视。
所以我常处于平衡出入二者的自我纠结状态,旁人看戏,近者嫌弃,我只好独立。
但我的力量怎么够呢?怎么够面对这世间的流言呢?
但如果有你我就不同,你我二人的力量合起来就够面对这世界的翻云覆雨。
我说的你都能体会吧,我是入了魔怔了,我常想象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沉稳的额,你的肩臂和怀抱。
我常觉若此生注定一人,我要在而立之年养一小女儿,她黏我时,我教她读诗写字。她出门看花听流水歌唱时,我坐在明窗下为她一针一线地缝裙制衣。
我还想在四十岁时我要采撷时令花儿,酿最甜最香的酒。我还要早晚各一杯花茶,吟诗写字,偶尔邀来故人对酒当歌,缓缓踏过这十年岁月。
五十岁写下回忆书卷,若女儿有缘觅得情郎,我还要在灯下为她添置嫁衣。
若到六十岁,我便要白衣而行。看山川哪日最美,便一杯鸩酒醉倒在山川之下。
你要知,我不是小家碧玉甘心在人后洗手做羹汤的平凡女子,我更愿不念世间琐碎,向莲花祈祷或青灯下抄写经书。
但我遇见了你,我便有了念想。
我想,我要在我死去之前写一千封信给你,把春樱、夏莲、秋枫、冬梅,把季节的变换还有二十四个节气都画成画都寄给你。
遇见了你,我想把这世间我觉察到的美都寄送给你,我便不再写死亡书信,我手下的诗都成了情话,要献给你的最美的情话。
我要让流水漂来枫叶,让大雁寄去书信,让清风送来问候,让细雨、让冬雪、让笙歌统统蕴上我的记号,让你觉察到这世界有我的好。
还记得与你相见时,是初夏,香樟浮动,人影绰绰。想到你,我仿佛又闻见了夏天的味道――青草和花的味道。
还记得那时我一袭白裳,你捧一盏清茶倚在窗前。
欲语笑微微,妹妹春秋几度?
似是故人归来,似是情定三生。我翻尽书页,忽的懂了宝哥哥对颦儿说的句句真言。像是梦了一场红楼,此后众书皆俗。我见过了你,其余人都逊色三分。
自我破瓜之年遇你之起,我便盼着匆匆老去。因我对与你共度一生这事,真是太渴望了。
Photo by 大若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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