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女儿穿梭在市场的繁华之间,档口悬挂的各种造型各异闪着光亮的彩灯吸引了小妮子的目光:“妈妈,我要过年。”
刚入腊八,年的味道就浓厚了。这几天小妮子整天在我耳边唠叨着过年,问她为什么喜欢过年,小家伙兴奋不已“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新衣服穿”,看样子不论哪个年代,孩子们对年的盼望都是如此,一如小时候的我们。
我生在70年代末,那时经济刚刚起步,家里生活拮据,但是一到年关,父母总是倾尽所能把年过得像个样子:买糖果、割猪肉、买新衣一样都不少。
剥一块糖放在嘴里,心里舍不得把它嚼碎,要在嘴里化上半天才吃完,然后把收集来的花花绿绿的糖纸捋得平平整整压在枕头下面,那一夜的梦甭提有多香甜了;割一刀猪肉,不管是几斤,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都会吃到猪肉馅饺子,吃得满嘴流油,解解一年的馋嘴;至于新衣,不管是鞋子、衣服、裤子只要有一件是新的,我们就能高兴好长一阵子。
过了腊月二十三,父亲最后一次进城。大清早,父亲就把那辆老旧的自行车打足了气。吃过早饭,他拿上母亲给准备好的袋子,在母亲最后一次叮嘱中上了路。
母亲则带领我们打扫卫生,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除夕的饺子年年有。”这首民谣写得真是形象,过了小年,天天都有过年的味道,过年除了要置办来年的必需品,还要清扫出一年的霉气。母亲负责每间屋子的除尘工作,我负责清扫,妹妹们负责擦拭灰尘,各司其职,忙活了一上午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下午,趁着太阳的余温未散,我们擦起玻璃。一边干活一边望着院外,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我爸怎么还不回来?急死人了。”
心里有了牵挂,手里干活就懈怠了。母亲看着“磨洋工”的我们,嗔怒道:“今天活不干完,年货就没你们的份!”我们立刻收心,可是小孩子的心哪里经得住年货的诱惑!站在窗台上擦最上面的玻璃时,脖子伸得老长,望着南山回村里的一段坡路,瞧了半天,没看见父亲的身影。过了一会,妹妹又借着擦玻璃的机会,对着坡路望了又望。其实,距离那么远,哪里望得见,只不过是借着相似的轮廓解解心疑罢了。
等父亲骑车回来时,我们姐妹累得躺在热炕头休息呢!父亲的自行车刚进院子,我们三个骨碌爬起来,兴奋得直喊:“爸,你回来了!”顾不上把鞋子穿好,就跑去帮父亲从车上卸年货。母亲在旁边打趣道:“你可回来了,孩子们盼你盼得眼睛都绿了!”大家哈哈大笑,七手八脚把年货拿进屋里。
年货多少都无所谓,那份盼望的心情才是珍贵的吧。多年后这样的心情再没有出现过,是我们长大了,没有了对年的祈盼吧!
我们姐妹三人相继出嫁,父母的年过的越来越冷清了。大年初一,
东方还是朦朦胧胧,按照小时候今日的时间推算,父母应该都已起床,吃罢早饭,等着家族的晚辈拜年吧!于是,电话拜年,母亲在电话中叮嘱我照顾好家人,夫家里安排妥当再回娘家。我不喜欢这个时间和父母视频,怕看见二老对着电视的落寞会让我泪流不止……
和妹妹们约定初二回家过年。当大家提着大包小包进家门时,母亲的眼里惊喜万分:“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我们都准备好了。”拿出年货,大家动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早已戒酒的父亲破例喝了两瓶啤酒,酒意正憨人微醉时,父亲醉语:“你妈头几天就念叨,这怎么还不过年呢?孩子们好回家聚聚!”说着说着话语哽咽,妈妈在一边也湿了眼眶。
原来父母也盼望着过年!只是心情和小时候的我们截然不同!
“扫除茅舍涤尘嚣,一炷清香拜九霄。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年终岁尾,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体味,孩子们有兴奋,中年人有无奈,老年人有落寞。可是,不管我们是高兴还是难受,它都在那里,提醒我们:时光之河里渺小的你我不过是沉沦在河底的沙石,过一年少一年,直到沉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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