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你笑着，皱纹都快把眼睛给埋掉了，灰白色的眉毛一抖一抖的。大家叫你许愿的时候，你有一点懵，因为还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新的一年大家都身体健康，读书的几个取得一个好成绩，哈哈”你说道，大家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和你一起笑起来，闭眼默默许愿什么的，谁会在乎呢。我开始切蛋糕，一块块分给周围的姨妈舅舅，表姐表弟，空气变得安静起来。
外婆已经走了五年多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江边的房子里面，自己做饭，看看新闻，听听京剧，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你的头发也越来越白。高中我住校，离开了镇子，你的其他几位外孙外孙女也都不在附近，你闲得慌，就拿来破旧的族谱，开始修订。你说现在的日子太快了，自己老眼昏花，做不了什么了，只能做一些老先生做的事情，死掉了还能留点东西。你说的时候还在笑，我们几个晚辈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外婆走了之后，你说话就不再忌讳谈到这个话题了。
每年大概就国庆和寒暑假会见几面，见面的时候也只是说几句话，无非是身体学习如何，我们几个也一律说好，其他几个比较沉默，开始玩手机。我和表姐也问一问你的身体，你也说不错，空气就安静下来，重新冷清，屋子里面变得只有新闻的声音。有一次，我看到你在卧室擦有外婆的照片的那个镜框，从墙上摘下来，坐着，放在腿上一点一点地擦，我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照例你会留我们吃饭，有时候外面吃，有时候在家里，你下厨。几年一个人起居，你也很会做饭了，曾经拿毛笔拿算盘的手握着锅铲也十分熟练，几菜一汤，不久便好。你总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会“传染”给我们，总要固执地用两双不一样的筷子，一只不一样的碗——一双筷子用来把菜从盘子夹到碗里面，另一双把菜夹到嘴里面。我们说不会的，没有什么传染，你却坚持要这样，用四只筷子，把你和我们分开，你总担心感染，因为外婆就是因为这个词走的，虽然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染。
吃完饭，打破沉默这件事总是我来做，其他几个人，要么是还小，要么就是沉浸在手机里面。我会问你怎么写得好一手好看的毛笔字，算盘什么的做乘法，这个族谱是怎么回事，等等等等。而你在这个时候眼睛会亮起来，摆好纸笔，大笔一挥，然后说“哎我这个字写得还是可以的吧？有点子功夫的吧？”或者拿出族谱翻开一页说“这个XX公，就是当年在……”
这时候的你年轻了起来，那是属于你的时代，虽然现在已经过去了。
差不多了，各自回各自的家，你关上门之后，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我也到了大学，在远离江南的沈阳，有时候会打打电话，都没有什么事情，你听到我的声音，问几句，甚至好几次还没等我也问几句，你就挂断了电话，还没一分钟。今早你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哪天去，问完又匆匆挂了。
下雨了天冷，外公，注意身体，多穿几件衣服，明年春节，我再回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大家平时对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多一点关心，别到了来不及的时候……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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