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的阴云,仿佛被蝴蝶翅膀从遥远的大洋彼岸扇来,就再也散不开。于是乌云密布,似乎暴风雨即将来临,让人无比压抑,且尤为沉重。那天你和父母的坦诚交流,点燃了你满怀希望的星星之火,可是震耳发聩的国际新闻,又将火焰无情地浇灭。你那可怜的衣锦还乡,还没来得及被细细品味,就被撕裂成一片片无法拼回的碎片,一直飘扬在你脆弱的心灵。
整个早晨,只有两件事是令你愉快的。一是老王的歌声,它宛如暴风雨中燕子的啾叫,虽然弱小得难以辨认,但若仔细倾听,还是能发现那道靓丽的风景。二是酸菜肉丝面,它的诱惑带有某种本能的意味,本能即不可回避,所以它暗示了一种直接的、大方的、无法否认的愉悦。
你无法预料的是,之后的暴风雨依然在酝酿中,而当暴风雨真正一茬又一茬袭去的时候,你脆弱的心灵,是否也将被撕裂成不可拼回的碎片呢?
故事整理到此处不难发现,你的命运似乎总与悲情纠缠不清。即便你开心过,感动过,欣慰过,甚至狂欢过,但每次都被踩着鼓点而至的忧伤、孤独、恐惧、沮丧、乃至无情的摧残所践踏。你总是在两种不同方向的情绪间被拉扯,被撕裂,被按下再浮起,浮起再按下。你仿佛以奋斗者的姿态对抗起伏的狂浪,而命运的狂浪却毫不示弱。你拥有积极的、向上的、刚毅的、正能量的、所有值得赞赏的优秀品质,但又无从逃避内心的卑微、隐忍、自私、逃避、优柔寡断和无能为力。
你当然希望一切都更平和些,更自然些,更不那么费力,不必把所有都放大成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之物,但在取舍之时却总有股力量拽向反面。你并不想做出什么逆天之举,只不过想尽力而为,想用自己的光和热照亮更多人,和更广大的范围。那有你在童年时被播下的种子,但种子的成长,依然要面临不可预料的状况。你想世上大概还有和你一样的人吧——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人和人的想法差不了太多——他们也该是纯粹的奋斗者,也常常要面临两难的抉择。他们的不声不响,促使你义无反顾,并愈发坚定地向前冲锋。
你不知道别的活法能否成就你的荣誉和梦想。你从不与人攀比付出和回报,你的想法和行动都发自内心。你有时也会跳出自我的规则,探出头去,欣赏墙外的风景。但那种触觉并没带给你意外惊喜,反而让你的触须沾满额外的忧伤。
一次又一次,你努力着,尝试着。
话说回来,谁又能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走何方?谁也不知道,就像一旦时间久了,连走过的路也会被忘掉一样,连有没有意义也没人能说得清楚。
不得不说,有时失忆反倒是一种巧妙的选择。
尽管在你的《奋斗笔记》中,那句“既不能选择也不能放弃”一语成谶。俗人都在拿它盛赞命运的宏大和不可捉摸,进而为那种偷生般的心安理得窃窃自喜。但你从未真正将它放进心里。
正如你已决定那样——在你非常有限的衣锦还乡期间——去探望王小可深陷癌症磨难的母亲,它的意义还不甚明晰;
正如你艰难地抉择——在你回家仅仅不足一天之时——就再次背井离乡踏上锲而不舍的奋斗之路,它的创伤仍然无法被评估;
正如你无端地选择——在总经理无从掩饰的好意劝告后——仍然执意对她抱着大无畏的怀疑精神,你越发不敢相信她。
以上种种不可选择或不可放弃,当然可以是你的自主选择,但它们难道不也是冥冥中的一种注定吗?
如果非得有些宿命论的东西,它们究竟会将你引向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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