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伴随着鸟儿的叽喳,聒噪的蝉鸣已震耳发聋,天空尽头挂着几条薄薄地朝霞。
印着还没露脸的霞光,树叶儿纹丝不动,毫无神采,一个个耷拉着小脑袋,好像即便此刻下点雨,顽皮的它们就像感冒未愈的人碰到好事,依然软绵无力,也无精打采。
一夜的汗涔涔,赶早儿也没让人贪得半分凉意……
揉着迷蒙的眼,很想收回昨天一心想玩脱口而出的话再赖竹席上默默趴着。厨房里已传来窸窸窣窣的锅碗撞击声,饭菜的香味也幽幽飘来……
奶奶已准备好了早饭,脚步声正慢慢走近,我赶紧一骨碌坐起。
“今天热着呢,妹妹,要不你在家玩,别去了?”吃过早饭,奶奶一边利索的捯饬自己出门的家什:一把常用的锄头,一个大帆布袋,一顶草帽,一条毛巾,一大壶凉白开。一边随嘴的问我。
我知道我的家什也早已准备好了,想凑热闹的心理,加上不想出尔反尔留下笑料,虽然内心里有点挣扎,但还是立马坚持地说“我们一起去。”
带着一顶小帽子,背着一把小锄头,拎着一个小帆布袋,挂着一条小毛巾,装模作样地跟着奶奶出门了。
农村的人都早起,家家炊烟直向云霄,村里已开始大呼小叫了。河边已有饮牛的人,喝完水,趁早就要找个好地方打栓了,围着一个地桩,老黄牛就开始了一天的画圈啃草反刍。
穿过村子,走上了几个村庄相连的大坝,一边是波光粼粼的河面,往来船只穿梭,对面近水的楼屋清晰可见。一边是开阔的田野,绿油油的水稻长势喜人,放满了水的水田,吸收着太阳光的热度,到中午水温能烫伤人。
早起的老汉,已戴着草帽在田间巡视。
奶奶和我是准备去河那边淘花生。河这边丘陵地带,小河纵布,大多栽种两季水稻、油菜棉花。河那边地势平坦开阔,沟渠较少,种大豆花生者居多。
为着过年过节有个果品,奶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去几里外的河对面淘花生了。所谓的淘花生,是翻开土地,捡起遗落在土层中的果子。
种植者不在乎那几个少的可怜的东西,也很少有耐心去干这个。所以就很欢迎淘花生的人,可以免费为他们刨地。
起过花生的花生地,一片狼藉,枝叶随处散落,花生荷随意的一堆堆。
奶奶走到这看看,又走到那看看,确认是否已有人淘过这茬地。发现“是块还没人动过的”,就放下水壶,叮嘱走累的我歇歇,自己就拎起锄头刨起地来了。
笨重的铁锄头,在矮小的奶奶手里仿佛很轻松一样,抡了几锄头,奶奶蹲下来翻看泥土,看这里出品是否丰富。
若出来不少,奶奶就立马信心满满了;若几轮下来,出物很少,奶奶就狐疑的继续试下去。
我跟在后面捡花生,或者一边用小锄头随心的倒弄两下,典型的吃不了苦加没耐心型。这种捡漏本来就所得不多,拼的就是耐心和积少成多。
我哪里能受的了这个,很快就发现这个苦差事怎是几个苦苦苦了得。
一早的空旷花生地里,眼力所及不见几个人。夜间露水还没有完全消退,坐下来不久,小屁股上就能湿个圈,让人久坐不得。
空气慢慢焦灼起来,挥动几下锄头就大汗直冒,小手也磨得生疼。蹲后面捡花生,弯不了几下就腰酸腿疼,还嫌弃个头太少没有热情……
奶奶仿佛都不在乎的样子,她一茬一茬地的翻过去,只有用脖子上的毛巾抹汗时才停下来。
翻地累了她就蹲下捡花生,一步一挪窝,仔仔细细地翻捡,把那些裹着泥巴的花生果子一个个宝贝似的扔在她的帆布兜里。
很多时候专注的干活她会忘记我的存在,很多时候看着烈日下暴晒的我,她粗暴的喊“都说让你不来吧”,又命令式的说“那边有颗树,你去那凉快点”或者说“去多喝点水”对于我干活她是没有要求的。
一茬地又一茬地,一块地又一块地。奶奶的毛巾已拧的出水,帆布兜里也渐渐多了起来。
露珠已不知何时被捡走,花生荷干燥的能燃起火来,天空里一片云彩也没有,太阳越发焦灼,晒得人发晕,皮肤焦疼。
奶奶看看天,拎拎帆布袋,看看我,咕隆着“回去吧,别把丫头晒傻罗”。
她把帆布袋绑在锄头上,往肩上一扔,站着咕咚咕咚喝干了水,又把水壶挂在锄柄上,然后一把拿过我的小锄头、小布袋——里面空有几物,大步流行的前面带路,身不负重的我后面沉重地跟着,蔫嗒嗒地。
田地里景色如何,河边渡船往来多少,跨过了多少村庄,走了多少路,已全然不入心了,只记得奶奶的帆布袋在前面左摇右晃着,好像在对我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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