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开始有晚自习,我住旧邻居的新家。我家离学校有一长段路是坟地,当地的人把埋了二十年以上的坟墓挖出来,把故人骨架重新放在一个石罐中,在石罐上用石灰画着人的头像,这些石罐放在路边,晚自习骑自行车回家,手电筒打过去是一排排面目狰狞的死人骨头石罐,这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所有的勇气都被击破,每晚骑在自行车上摇摇晃晃着崩溃的小心脏。于是寄居旧邻居阿兴的新家,他家离学校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阿兴是一个非常好玩的家伙,暗恋着她班中的班花。有一个晚自习放学后,阿兴、阿兴班的班花、班花闺蜜和我四人一起去古寺后小树林里“打鸡塕”,这有点类似《射雕英雄传》中洪七公的乞丐鸡,秘制这道美食的过程尤其有意思。
当晚我负责砌塕,古寺后是有番薯地,就地先挖洞,再翻找来成块的松土砌成一个半圆状的塕,塕门用两块砖堆起,一砖断成等半的两块,直竖当门柱,另一砖横放当门梁。在我烧塕的时候,班花闺蜜负责处理鸡,一整只本地三黄鸡阿兴来之前就处理好,去毛开膛,去除内脏,再把鸡肠鸡肾,混陈皮猪肠等塞入鸡身,并密封整鸡。此时只需要在香蕉叶上涂油,然后用香蕉叶把整鸡绑包起来,外层再用锡纸包紧实,以便受热均匀。
在我砌塕的时候,阿兴和班花就去找柴火,可塕砌成开始烧火时还没回来,忍耐不了于是我翻墙进古寺里面,拿了点菠萝蜜干树枝丢出来,再支配班花闺蜜到寺门抱回一扎干竹枝。围火闲聊,班花闺蜜聊起她喜欢看的小说和音乐,似乎和我的很不一样,故无法聊的下去,最后话题落到我俩唯一的交集点,班花和阿兴。她连着问两个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可能都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说他们去找干柴不会迷路了吧,班花闺蜜说他们找到干柴也自己烧了,当时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想起是“干柴遇烈火”的意思。
后来两人回来了,手上只有一些干竹子和一袋竹叶子。班花闺蜜诉说的对象迅速切换到班花,阿兴过来帮我烧塕。我望着月光,想着若是塕火延绵到竹林,烧了竹林,古寺的和尚会多久起床救火,会不会敲钟召集周边村人,但村人怎么知道钟声是救火的讯号呢。
估摸再烧了半个小时,阿兴就把炭火撤了出来,小心地把锡纸包鸡放进塕内,然后把塕敲碎,烧热红透透的土盖在锡纸包上,盖的紧紧密密,瞬间烧土的香味,和香蕉叶的香油味冒了出来。班花笑着说古寺和尚平时会偷偷出来打鸡塕解馋吗。大家就这个“和尚偷吃”的话题聊开了,分享听来的获现编的故事,当然我分享的是真事,就是邻村一个卖烧猪肉的摊主发觉有一个老妇人每天过来买半斤烧猪耳朵和一个烧猪蹄,他知道这个老妇人寡居多年,且膝下无儿女,不由得对她每天有如此大的胃口怀疑。后来有好事者尾随发现真相:这老妇人是给附近古寺里的和尚买的。
故事讲到后面,几乎是边讲边吞口水,因为喷香的烧鸡味不断从土里冒溢出来,刺激着鼻子。阿兴好不容易听我的故事终结,于是开始扒开塕土,用刀挑开锡纸,香蕉叶差不多都焦干了,解开细绳,些些焦黄的鸡就展现在面前,用刀开膛,好家伙,鸡肠猪肚陈皮的香味四溢,喉咙不由得咕噜一声。忘了带筷子,也顾不及洗手,双手在裤子上蹭蹭两次,就开始手撕着吃,热腾腾的鸡胸肉带点鸡皮的焦味,尤其好吃,好吃到想亲一下班花闺蜜,那时她的嘴唇上闪着油光,手持中鸡翅,双眼中闪着“好吃到不可思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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