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话语

- 尸体的话语

- 91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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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距离自己91厘米，时间与空间都是。

    空间还好计算，不过时间——他比我延迟这么久，一只蜗牛爬行91厘米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是说，当我想触碰某件物品时，我必须在离它91厘米处进行下一步动作，同时还要再等上一会儿，等上91厘米。

    这个症状出现在两周前。那时我刚巧接手一具男性尸体，他的整个面部破碎得不成样子，血肉破烂不堪。据警厅给我的资料显示，死者生前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死因坠楼，自杀。同时寄来的还有令他们疑惑不解的照片——在死者家中，处处都有用白粉笔标记的距离——91厘米。但痕迹不知为何已经模糊不清，家中也是一片狼藉。

   

    我放下夹着湿棉球的捏子，细细端详这张被我清理得差不多的脸。它不胖，普通，通过头骨的形状及下颚的弧度来看，是个十分标准的男性头骨，如果好好打扮一番或许能博得不少女性的青睐。我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

    工作结束后，我把他推进小隔间，锁上锁，出门，打算回家。等到像平常那样走近车门，情况不一样了。

    在离它还有段距离时，我发现我无法继续向前走。更准确地说，是有东西挡住了我的去路，就在我眼前，亘在看不见的空气中。我反射性地后退一步，眯起眼试图看清这东西的轮廓，但只是徒劳，什么也没有。

    我伸出手摸索着，在与车门平行的部位，我仿佛摸到一个把状物。稍用力一拉，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距离之外的车门开了。

    ……91厘米？

    91厘米。

    我在房间各个角落里作满了标记，以防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我去找医生，可他们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用他们的话来说，是我在抵制这种答复。

    有个医生告诉我，他之前诊断過这样的病症。“你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他说。

    过了一段时间，我经常感到来自四周的压力向我袭来。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巨大黑暗，从四面八方，把我推搡到一个世界的正中心。

    “喂，有人在吗？”

    黑暗中，我听见了一个声音。音色是这样熟悉，但我却想不起他是谁。

    “是我啊，你应该记得的。”

    我告诉他我不记得，他抽搭起来。

    “你应该记得的，你应该记得的，是我啊……”

    ……

    黑暗开始崩塌，寂静的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托这光的福，我看清了他。

    我看清了，他与我有着同一张脸。

    隔天的报纸上，刊登了这样一篇报道：

        「伦敦警厅隶属皇室葬殡师自杀案告破」

      死者名为亚瑟·柯克兰，23岁，独居。据目击者称，死者于13号下午14时从其所住公寓的窗户坠下，当场死亡。警方最终调查结果显示，死者生前患有精神分裂症，推测是导致其自杀的直接原因。其寓所中标记的含义已无从可知，疑为死者病发时所作……

    终是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

    91厘米，是我与世界永恒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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