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的死有太多的疑点。他虽然不是熟练工人,但是干这活也有段时间了,凭着他的聪明颖悟,不会也不应该出这样的差错。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就在他女人去看他的当日出事了呢?尽管范家人满腹狐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范大新丧,孩子还小,也不能造次,只对她留心观察。看她每日里抱着孩子哭得悲悲切切,一家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其实于谋英早就想让范大死,他不死她就永远都不能摆脱他。无数次她想逃离这个地方,都被他暴打,威胁要杀她的全家,她才不得不留在这个地方。那天她去给他送饭的时候就趁这些小工人不注意,和范大坐在一块大石头的凉影里说话的时候用迷药放在范大的鼻子前熏了他一下,他就倒下来沉睡不醒了。她在山体爆破前离开,大伙只找到他的一些残肢和破烂的衣服。现在总算除掉了这个祸害,可以看到自由的曙光了。她知道不能提出离开这里,那样会让她暴露,她还要装出伤心的样子免得让人起疑心。她哭得悲伤都是给这帮子人看的。她要沉住气,要忍耐,等待时机成熟了才能离开。因此她尽量地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把孩子照顾好,把卧病在床的范老婆子伺候的舒服些,让她满意。有时她希望范老婆子能发善心说出:“孩子,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你就带着孩子走吧。”
其实她也知道范老婆子是不会轻易地放她走的。范老婆子年纪大了,早在丈夫去世的时候她因为常年地纺纱绩麻,织布裁剪缝纫熬伤了眼睛,现在更是头昏耳背双目发花。每日里操劳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已经让范老婆子精疲力尽,加上这些不幸事件的打击已经无力再承担照顾四个儿子的重担,现在迫切地需要女人来代替她照顾她的儿子们的起居。但是因为贫穷她的孩子们惯于偷盗,成了牢房的常客,名声在外,没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到这个家里来照顾这一窝光棍。范老婆子卧病在床的时候看着于谋英进进出出地收拾家务,柔声细语地跟叔叔们说话,缝缝补补,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收了心要在这个家里好好的过日子了,心里感到安慰。按照“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风俗,孀居的嫂子可以留在家里跟单身的叔叔合成一家来抚养后代,这样孩子就不必到外姓人家里去受屈。况且她都快60岁了,不知道能活那几天,可不能让她的这个宝贝孙子到外面去受苦。她有了这个主意,首先想到的是范二。因为在这四个儿子当中就数二儿子具有他爹的勇猛和计谋,其他的三个小子虽然已经成年,奈何乳臭未干,没有经过太多世事的历练,遇事不能冷静处理,怕跟这样的女人过日子会拿不住她。一天她把二儿子叫到床前,对他说:“你哥哥死去也半年多了,一旦她守丧三年期满,你看如何安排她?”范二不解其意,遂答道:“听娘的,她若要留在这里娘就留着她,她若要走,就让她把侄儿留下自己走好了。”范老婆子说:“我的意思是你们弟兄几个到现在都是单身,都是我的心思,哪天我要是去了,你们就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了,就更娶不上媳妇成不了家了。我想你为了你的侄子就跟你嫂子合成一家吧。”范二听到这话立刻就着急了,他对母亲说:“娘,儿子虽然没用,但是也绝对不想找个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古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嫂子是见过世面的人,吃过牢饭,闯过江湖,绝非等闲之辈。我哥哥在的时候她都胆大包天做出许多不规矩的事情来,现在哥哥不在了我们家没有人有这样的心智能跟她斗智斗勇。虽说现在她安心息性地过日子,以后会怎样还不知道呢,我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过日子。而且因为娘的身体不好,出殡当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都没有告诉娘。”范二就把他哥哥出殡当晚他梦到有一白虎卧于炕前的事情说了出来。范老婆子吃惊两人的梦境如此相似,肯定是范大在天之灵所给的启示,想到她以前的种种行为,感到这样的女人留在这个家里终究不是办法,但是又舍不得她走。思前想后,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这时候范四从外面回来,看到娘两个在苦思冥想,问明了来由,就脱口而出说:“这是很好办的事情,让她去哄那些生意人的钱不就好了,村子东头的马六家现在为了让人在他们家住铺了新的地板,砌了大的火炕,气派着呢。你们看马六老婆打扮地跟妖精似的,我嫂子长得比她好看多了。”范二说:“现在哥哥死去半年,侄子还小,怎么说动嫂子去做这件事?”范四说:“这不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从前没有到家的时候什么事情没有干过,肯定会有办法的。再说从哥哥死后,家里坐吃山空,她更吃不得贫穷的苦,说不定比我们还着急去弄些钱来花花呢。”范老婆子说:“现在生意人也都很精明的,而且现在的外来人都住在固定的人家里,你们弟兄几个整日里打架斗殴,戳祸招灾的,谁敢到我们家里来呢?”范四说:“这不难,嫂子肯定会有办法的。我看前面住的老林就是好骗的主,人傻钱多,耳朵根子软,总是说人家老婆好。人家说他外面有相好的,整天不回家,回家就跟他老婆吵架。前几天听人说以前他老婆没生孩子的时候马金说他老婆生的孩子是他的,老林相信了,被骗了不少钱。我们可以想办法挑拨他和他老婆的关系。”于是娘儿三个在一起叽咕了一阵子,终于想出来一条妙计。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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