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布行迹 (四)
4千多公里的航程,途中岛屿无数,途中不缺靠岸停歇之所,沿28°线直航,顺风而行…… 哥伦布心中的航行计划并不存在任何技术障碍,以当时的航海技术,只需3到4周的时间便可到达,轻而易举!
然而,当时里斯本的学术界,对哥君的设想多存质疑,认为他的算法有误,绕西洋至日本国的距离一定遥远莫测,远超过哥氏的设想。
哥君对其算法深信不疑。要实现他的计划,非先有王室赞许不可,有王室的赞许,他才得以招兵买马,筹款募资,名正而言顺。为了得到王室的赞许,哥伦布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怏怏离去里斯本
此时,葡萄牙国王是João II (若昂二世),世称“完美储君”,1481年嗣位,习于海事,雄谋大略,拓海辟疆,不遗余力,在位十四年,葡人舰队1484年略非洲刚果,至纳米比亚;1488年迪亚斯(Bartolomeo Dias)过好望角,西人首次海路至印度洋;1493年葡人开始于西非中部殖民。
哥伦布通过何等渠道,得与葡国王廷取得联系,史籍无可考。总之,可能在1484年前后,哥伦布的计划被呈至王廷。若昂二世身边有一个专家组,由当时各门学术名儒组成,成为审核哥伦布航海计划书的第一关。专家组的结论是:谬也!他们认为哥氏的算法有误,从大西洋往绕海至日本国的距离应该远远不止于4千多公里,以当时的航海技术,哥氏的计划绝无可能实现!
葡国的路绝了,哥伦布决定另辟蹊径,怏怏离开里斯本,把目光投向与葡国时有龃龌的西班牙王国。
一代女王Isabel
十五世纪初,西班牙版图是三足鼎立的疆土,中北部、南部大西洋沿岸是卡斯蒂利亚王国(The Kingdom of Castile )的地盘,西部及地中海东岸为阿拉贡王国(The Kingdom of Aragon)领地,南部大部分地中海沿岸为穆斯林族的格拉纳达王国(The Emirate of Granada)。卡斯蒂利亚国首领是个女王,名为Isabel,三岁时被他父亲许给远房表弟阿拉贡国储君Ferdinando为妻,二人于1469年完婚(时Isabel芳龄十八,长其夫一岁),促成北方两个天主教王国的政治联盟,对南方的穆斯林国形成三面围攻之势,于1492年终将穆斯林政权彻底驱逐出境,完成西班牙疆土的统一。Isabel女王胸怀大志,每与邻国葡萄牙人争海利,多次出舰至几内亚湾,与葡人冲突,不得不由罗马教宗出面方得调停……
哥伦布怏怏舍弃里斯本,卡斯蒂利亚自然成为他的最佳选择。1485年,哥伦布移居到Isabel治下的安达鲁吉亚(Andalusia),在亲友的帮助下,寄居Cordoba(科尔多瓦城),并与当地女子Beatriz de Harana恋爱同居。Beatriz固非望族,而在当地颇具人脉,哥伦布在她的帮助下,社交渐广,结识几个志同道合者(其中包括Harana的两个兄弟),成为他日后西洋航行队伍中不可动摇的主力队员。1486年,当地有一位名为Don Luis de La Cerda者,世袭公爵,兼营海船之业,哥伦布与之交往。Don Luis深为哥伦布的设想所动,承诺愿以海舰三到四艘相助,但他认为必事先得到女王的准许,方可成行。在Don Luis的帮助下,哥伦布终于被女王召见,有机会亲自向王廷重臣表述他绕航西洋的雄心壮志。
Isabel听完哥伦布的设想,立刻委任身边几个学者代为考核其可行性,受任学者多为神职人员,其中以Hernando de Talavera为主,笃信天主,为人至为谨慎。Hernando寻访各门专家,迟疑不决。1488年,葡人迪亚斯航海过好望角,首探印度洋,哥伦布兴奋不已,心急难忍,决意致书再求葡萄牙王,而葡王对他的设想仍持否定态度。Isabel的王廷成为哥伦布唯一的希望,他只能耐心等待……
Isabel身边的学者围绕哥伦布的设想反覆研考,费时整四年,至1490年底,Hernando为主的审核团终于达成共识,向女王汇报:
“哥氏设想基础浅陋不堪,今人稍有学识者,皆以为其绝无可能兑现。”
西班牙学者的论点与几年前葡萄牙专家一致:西绕大洋至日本国的距离远不止哥氏的4千多公里,绝无可能直航抵达。我们今天知道,当时这些学者的判断没错!
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浇在哥伦布的身上……
哥伦布的胞弟Bartolomeo在里斯本经营绘图业,颇有学识,看到葡、西两国之路坎坷多阻,决定去伦敦争取英格兰国王的支持,然而时运不佳,此时的英王亨利七世正忙于平复内乱,无心问津航远洋争海利。Bartolomeo改道至法兰西,法王廷颇以礼遇,而终无心亦无力远洋争利。
至此,哥伦布走进绝路,心灰意冷。
死灰复燃,光芒四射
哥伦布打算离开卡斯蒂利亚,另寻出路。1491年夏,哥伦布到La Rabida修道院看望在那里学习的长子Diego,同时遇见一些旧交,其中包括方济会祭司Juan Perez、Ferdandez (医生兼通天文)、船商Pinzon,众人劝他再次努力取得Isabel王廷的支持。Juan Perez陪同哥伦布即刻启程,请求觐见女王Isabel。此时,女王与其王廷重臣正聚集于格拉纳达城外的Santa Fe(圣费镇)的军营内,指挥围攻穆斯林族占据的最后一块地盘。哥伦布至Santa Fe,再一遍兴致勃勃地向王廷要员描述他的航行计划,然而,再一次遭廷中众多学者质疑、否认。哥伦布愤懑不已,朝天发誓,从此远离西班牙。
历史上有些事儿是无法解释的,而正是这些无法解释的事儿促成了人类璀璨的事业。哥伦布离开Santa Fe未几里路,被女王的特使追上,请他返回军营,直接面禀女王。这一面禀,结果终于促成了哥伦布西洋绕海的航行计划。女王非但赞许哥氏的计划,而且立刻下令拨款责其尽快筹备执行。
毫无疑问,Isabel的裁决令廷内大臣大吃一惊: 廷内重臣、学者既已否定,而Isabel竟视之漠然,独自裁决以王国之力赞助一项有去无回的航海计划。什么力量让她做出这一非凡的决定?有人说是哥伦布的个人魅力;有人说是哥伦布的计划中含有传播天主教的内容,而Isabel笃奉天主,所以决定鼎力相助;也有人说是Isabel想通过哥伦布的计划,图与葡人争海利中占上风;或许兼而有之……. 后人无法确知其中奥妙。
今人谈起哥伦布的壮举时,已经无人提及Isabel,或许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试问:如果不是她惊人的胆识与远见,哥氏能启航吗?哥氏壮举,天意乎?人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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