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裹挟着雪花膏的气息蹑手蹑脚地来了。北风啊雪花啊冷空气啊,各种小跟班也嚣张地尾随了。听说头儿都是有气场的,不严而威,那些满身痞气的都是小角色。
那么,如果冬天独身前往,往街里绕过一昼便化为乌有,我亦绝不罕有。可现在,我依然对冬天存有畏惧,甚至更甚。不知是缺了一床电热毯,还是少了一台空调,或者是北方的孩子总是念叨着家乡的暖气。听说暖气这等神物可以溢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连地板都烤热着,就像可以无所畏惧地蹦啊跳啊撒欢儿。欢乐,威武,羡慕。它多么神奇,我多么肤浅。
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以为我是一个文艺女青年的日子里,我会背单词、背古文、做解析几何。我偏执地纠正成年人拼音发音的错误,我疯狂地整理错题集,我还能完整流利地背出党的性质宗旨职能。我觉得我是个有学问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未来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就靠我们了。也是这样的冬天,我在家乡的南方小城市奋不顾身地跑步,跟着教导主任歇斯底里地喊口号。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暖气,我以为寒冷使我清醒,这便是冬天的常态——冷死了活该。
我已经想不起当年的口号是什么,忘记了当时嘶喊的心情,最让我想不通的是,我怎么会有兴致和激情去喊口号。以至于到现在,我都将那段回忆贴上标签——惨不忍睹。以至于到现在,每当有同学怀念高三奋斗时光时,我都不置可否。那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每当有同学悲愤地感慨“我们回不去了!”时,我都心存侥幸,终于离开了。这一句本是张爱玲的百转千回,却在反反复复的感叹之后,有点恶心与矫情了。我只是默默学习与经历,你所浪费的今天,是昨天死去的人奢望的明天;你所厌恶的现在,是未来的你回不去的曾经。
彼时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暖气的源头是否氤氲着白色气体?舒缓而温暖,柔软而温润。温暖使人渴睡,我以为睡觉是高中的常态,后来才明白,紧张使人失眠,压力使人耳鸣,高考使人疯狂,迟到使人跳楼。
后来,冬天的气息还残存,我就搬着小板凳,面无表情地坐在操场上,混在人堆里,听校长不厌其烦地讲学校多么多么优秀,孜孜不倦地鼓励着学子们。后来的后来,澄澈透明的天空酝酿成蜜糖色,我麻木看着校长变成小黑点,就像肃冬的乌鸦归巢,吵闹而渺小。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我思考,校长的发言稿每年是否会更换?其实没必要啦!于是愉快地笑了。
最后,大学华丽转身,我扑了过去。那些学术女的日子,我不说,不代表我忘记了。我感到害羞,不敢大声说迎接考试的日子。不说,委婉了;说了,悲情了。跳过过程,只看结果的话,就像我对关于凤姐的新闻很感兴趣,确切地说,我是去看评论的。就像我为了听《爱情买卖》而去听《爱情买卖》,听的不是歌,是歌词,学的不说腔调,而是泼妇骂街时的那股撒泼劲儿。
我想我是病了,这大冬天的,仿佛一切的病毒畏寒而往我的鼻子里钻,而我迟迟不感冒,所以没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逃课。还好这里的冬天没有暖气,我可以大大方方地赖在被窝里不起身。
文/ 高静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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