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后不久,厂里的单身宿舍就装修好了,我们告别了热电厂的暂居生活,搬入了位于齐威生活区二楼的单身宿舍。
话说宿舍条件还真不赖,虽然是那种老式的筒子楼,但墙壁已被粉刷一新,也没有筒子楼惯有的那股霉味儿。
我们一个人分得一间单间,里面配备了空调和电视,全是新买的,都还没开封呢。
卧室一字排开,另一边是厨房、厕所和几个上了锁的房间,中间隔着一道窄窄的走廊。
唯一的缺憾是没有安装天然气,且被告知不能用煤气罐,因为怕引起火灾,想自己开火做饭的想法难以实施。但这根本难不倒我们,我们去超市买了全部电器厨房设备,电饭锅、电水壶、电磁炉,全部是大功率的,但价格很便宜。我们一点都不怕费电,没关系啊,反正水电都不要钱嘛。
三楼住的是比我们早进来的同事,大部分都有了妻室,但因为当时已经取消了福利分房,又没买房子,所以一直住在这里。
因为在一栋楼住着,时不时上下班都会碰到,没事也会一起闲聊几句。
“这里多好呢。”一个三楼的男同事掰着手指头说:“不要房租,水电都免费,还不用交物业费呢。”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很多,其实早过了住单身宿舍的年纪,有的人也已经买了房,但还是愿意呆在这里。
虽然三楼环境不咋地,墙壁也没有重新粉刷,楼道里又黑洞洞的,堆着各家废弃的煤气灶、旧婴儿车等各种杂物,侧身经过时还要小心翼翼,生怕碰翻了摞在咸菜缸上的尿盆,保不齐里面有陈年夜尿的残留会肆意飞溅。
楼道里似乎弥漫着一股子尿片味儿,自从有一次去楼上的恐怖经历后,我再也不敢踏入三楼半步。
但三楼的同事却呆得怡然自得,似乎谁也没有搬走的意思。毕竟这里不用花钱啊,有的人虽然买了房,也放在那里空着。那些小区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多贵啊。好在厂里也没有人来赶,因为心里都明白,其实都不容易,一个月到手才1000多块钱工资,手里都很紧巴的。
“1000多块?”听到几个老同事闲谈中透露出的工资数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不是3000多块吗?
我们不会也只这么多吧?我心里说。
没事的,我们还有绩效工资呢,吴总亲口说的。我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但是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在心里萦绕。
好在我这人忘性挺快,仅有的这一丝不安很快就在老汪做的鱼肉火锅的热气中蒸腾掉了。
“吃吃吃,趁热哈。”老汪招呼着。
4斤重的草鱼,再加上莴笋叶、油豆腐、金针菇等各种菜蔬,分量格外足,大家不吃得卖力点,估计都吃不完。
自己做的饭和食堂的比起来,味道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厂食堂的食谱永远都是油炸系列,炸肉、炸鱼、炸丸子……虽然也会偶尔轮换一下,但无非是周一吃炸鱼,周二换成吃炸肉,或者周一吃炸肉,周二吃炸肉,重新弄一个排列组合而已。
这些炸菜刚开始吃还行,炸得外焦里嫩,酥稣脆脆的,而且都是肉菜,对于严重缺油水的我们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但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顿顿吃,天天吃啊,不到一个礼拜,我们就都吃伤了,涂工拉稀都拉了好几天,差点都要虚脱了。
因此,在小卢、涂工的大力鼓动,赵美女、李美女的积极撮合下,我们几个人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购买厨房用具,自己开火。
鉴于汪同学有从小学开始做饭的经验,我也有多次做蛋炒饭的成功经验,通过他人一致推举,我俩最终成为大厨候选人。
通过连续召开几次单独做饭代表大会,并通过多次民主举手表决,最终,大家全体表决通过,并形成了一致决议,成立单独做饭委员会。在一片热烈、祥和的气氛中选出了汪同学和我两位大厨,我们的日常工作就是负责炒菜,卢同学也被选为副大厨,负责偶尔客串炒菜以及切菜工作。我们三位作为常委,可以长期留任,直到自愿退休为止。
其他人都是代表大会的普通委员,平时主要负责洗菜、洗碗之类的日常工作,偶尔也可以举手表决评选十佳菜品。
要说汪同学的厨艺确实不错,不愧是来自川菜之乡的,做的香飘辣子鱼和回锅肉可谓一绝,硬是让我们吃得流连忘返啊。
我的厨艺虽然比不上汪同学,且只会做点湖南的家常小菜,像辣椒炒肉、老姜炒仔鸡什么的,但胜在清新自然,小家碧玉,自有一番家庭风味,所以也广受各位委员的欢迎。
我们这一拨人,除了赵美女来自东北外,其余都是南方人。老汪来自四川、涂工来自湖北,李美女来自浙江,我是湖南的。小卢虽然是河南的,算是北方,但因为老家是信阳,隔湖北也不太远了,饮食习惯也偏向南方,基本也算南方人了。
石油学院的3位兄弟因为不适应我们做菜的口味,在连吃了几顿回锅肉后,正式宣布退出单独做饭委员会,我们通过一致决议,最终同意了他们的主张。毕竟他们都是喜欢吃馒头的,吃米饭又吃不饱,感觉跟没吃一样,而且,也不喜欢吃炒菜,一贯喜欢炖菜的口味也是改变不了的。我们这个委员会是很民主的,基本都能同意委员们的诉求,绝对不存在违心表态的情况。
赵美女虽然是北方的,但口味也和我们接近,最主要的是暗恋我们卢帅哥,所以基本就被我们同化了,因此,她高举单独做饭的伟大旗帜,坚定不移地团结在以老汪、我、小卢为核心的常委周围,永远忠于单独做饭委员会。
虽然炒菜和洗菜等我们都有严格的分工,且基本一百年不动摇,但为了避免金钱上的纠纷,买菜的工作却是轮换的,基本是一人一天,这个连我们两个大厨都不能例外。
刚开始,我们一般到马路对面的菜市场买菜,这是个天然的菜市场,星星散散地聚集了十来个摊位,摊位也很简单,没有铺设任何东西,就是随随便便地将菜在地上一摊。不过,估计都圈定了固定的势力范围,各家的摊位基本不会变的。
卖菜的都是附近几个周边乡镇的农民,以J镇的最多,因为他们离这里最近,村民们自家种了菜,又吃不完,就拿到这里来卖。这里菜的品种并不多,一般也就是菠菜、大白菜、芹菜等北方常见的品种,但胜在新鲜,有的菜根上还带着一大团新鲜的泥土呢,价钱也比超市要便宜一半,为此,吸引了周边几个小区的居民前来购买。
这里的乡民比较朴实,穿着朴素的衣服,讲着L区土话,也比较大方。如果混熟了,价格还会给你优惠,有时候几块钱能买一堆小白菜,6个人够吃几顿的,时不时还会送你几根葱,一小把香菜之类,热情得都让你不好意思。
但在这里买菜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有一次,我们坐车路过J镇,看到蓝黑色的河流在菜地边流过,有农民舀河里的水来浇菜,我们顿时全体倒了胃口,恨不得把之前吃过的都吐出来。
以后,我们都去大超市买菜,其实,大超市的菜也未见得就比菜市场的安全,但我们别无选择,除非饿死,因此也就只能自欺欺人地这么安慰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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