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空,翻转,片刻的停滞后,哗然跌落,紧接着又是旋转,扑朔,如蝶一般跌落,或许带着点优雅。落地的刹那,挣扎,不甘,想要再次腾起,最终还是归为宁静。 只是一瞬的宁静。
是更大的响声紧接而来,铺天盖地,充斥着每一根神经,万千只白蝶争先恐后地起飞,在重力和空气阻力的作用下于空中扑腾,最后,与第一只的命运并无异处。
上千人的呼喊声就在耳边,却没有进入内耳传给听觉神经,上千人的亢奋雀跃,一张张激动夸张的笑脸却没能传给大脑刺激肾上腺激素的分泌。违和突兀地站在人群里,耳边只听到白蝶在风中发出的“哗哗”的响声。平静地不合时宜,出人意料。
兴许是因为太过矛盾,混杂在一起,就像酸和碱那样中和了吧。
下午第一堂是口语课。
我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Joel就这样进来了。悄无声息。甚至都没人看他一眼。曾经看到过别的班在Joel出现在教室门口时爆发出雷鸣的掌声,而此刻,我们班门口,他就这样默默地进来,知道听见关门的声音,猛地回神,抬头,才看见他。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无法去想,五味陈杂。不知是为自己感到悲哀,还是为这个班级,这种应试教育。他说这是我们倒数第二次口语课了,没有人理会他。我想他会不会有些失望。因为他重复了好几次以确保我们都听懂了。沉默。沉默。我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欢口语课,每次到了口语课都要“啧”一声,叹息一声,说宁愿上英语课都不想上口语课,又无聊又不能写作业。作业作业,什么时候可以缓上一缓。 也许是想提起我们的兴趣,Joel在说到剪刀手在美国的含义时又讲起在中国的作用,他说在中国那个手势似乎就是用来拍照摆POS的,然后他就用剪刀手摆了三个不同的造型,教室里就炸开锅笑成一片。他还问我们在中国是怎么拦的士的,自己手舞足蹈地学了一番,双手像翅膀一样扑腾了几下,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幼稚,又引的全班轰堂。后来向别班同学说起,才是到Joel并没有在他们班做这些。
下课后,Joel一如既往地说“Goodbye, class,”依旧没有人回答。教室里回荡着眼保健操的音乐。
理科楼前喧闹声一片。加油声,掌声,欢呼声混杂在一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科楼前的寂静。并非无人,只是无端的安静,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看漫天白蝶徐徐坠落,并不忘用手机拍照录像留念。
然后同学说,其实文科楼里也有一个理科班。
文科楼尴尬地与理科楼并肩而立,什么也没说。
初中同学来告诉我初中班主任生孩子了的时候已经快上晚自习了。发现我几乎是最后几个知道的。现在的班级也没有几个初中同学,也没有人能同我一起兴奋到跳起来。更何况,就快上自习了。我激动地向座位周围的人传达这个喜讯。刚开始她们稍有些惊异,说就生了?而要是初中同学,那一定会说“终于生了”。感觉上像是等了几万年,每天都在想老师是不是生了,计划着什么时候去看她。止不住地张嘴就是“我们班主任生了!”最后终于听腻了这七个字,说:“好咯你讲过好多遍了。” 尽管明白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但回寝后还是没忍住向每个存了号码的初中同学发短信传达。假装他们不知道。假装。后来和闺蜜聊天才知道初中群里早就翻天了,我所谓的假装也就显得甚是愚昧。我也是这时才知道,那天初中同学生日在寝室里聚了好多人,都是初中老友。我知道她生日,写了明信片,她们寝室就在我们这一层,但却隔了很远。 不知道的远比知道的多。但其实我也挺高兴的,班主任的女儿出生了,还是和同学一天生日, 多好。 然而移动通信却一点也不通人情,给闺蜜发的好几条长短信都没能发出去。然而那时我所看到的却是“发送成功”,便一直等待回复,空等到凌晨,寝室里响起重重的呼吸声,外边也不见月光,只有过道的灯光孤寂地亮着,也带着倦意。清冷。
白色的试卷、草稿纸充斥着整个天空,落在树上的,就这样挂着,也不掉下来,一树的白。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重复的情景重复的声音。也许我应该打点兴奋剂或者喝罐红牛过来,也许那样会更好。可惜我没有。 离开,毫无迟疑。 不知道有多久没回家了。上一次回家还是寒假,过年的时候,转眼就六月了。
每周五,耳边总有人念叨,终于可以回家了。每周六,耳边也都有人念叨,我想回家。 关于“回家”的牢骚似乎是发泄不完的。每周都是相似的台词。我会以为我不小心按错了键,将“生活”这部无头无尾的片子倒带回放了。 也终于是回家了。
但妈妈却病了,在这酷暑竟是着了凉,发烧头痛咳嗽流涕,时冷时热,吊了两天水却还是卧病在床,一改以往的雷厉风行。而我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晚上和爸爸出去散步,却不是平淡的闲扯,劈头而来的是严厉的说教,质疑。尽管那可能不是针对我。到最后,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嘲讽亦或是冷眼旁观,对妈妈的病痛嗤之以鼻。回到家后又听到妈妈的埋怨。 或许应该习以为常了。
回家的车上太阳刚刚好从我这边的窗口照进车厢,让车内冷涩的令人干呕的气息有了些暖意,驱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怪味。同伴问我要不要关窗帘,我说有阳光挺好的。可当途中我一次次被阳光唤醒即将沉睡的灵魂,终于伸出手,拉紧了窗帘。再没有阳光照进,空气中又充斥着那干冷恶心的气味。我只得拿出卫生纸,捂住鼻子。
那是我一直追寻的光。可我在面对它时,却拉上了窗帘。
有时候自己就像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每天都做着不切实际的梦。一定有很多人笑我。 记不清是是什么时候起,
每次同妈妈谈起未来,理想,谈到将来想干的事情,她总是“哼”地一声,不再有小时候的鼓励与支持的言辞。她总笑我想得太美好,太不现实,说我不知道那个目标的实现有多困难。然而她似乎忘记了世间什么事情不需要付诸努力艰辛。她总想让我学金融,当会计,却从来不问我自己是否愿意。
看了半个月的禅诗,别的没学会,只记得人的一生是自己的,当由自己决定,自己感受,再难走也是自己的选择,如此才能算活过。 肯定又会有人笑话我了。 你笑,笑完了,又怎么样呢?
回首再看一眼高三教学楼,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但总觉着应该还是在沸腾,白蝶还是在翩飞。听见宿管阿姨远远地喊了一句:“X老师,你好有兴致啊!”然后有人回答:“当然啊,我要为高考加油!”我兀自笑了一下,转身,上楼。 平静无澜。
也许到最后,人生,就如酸和碱相遇时发生中和后呈现的中性。 不过,谁又说的准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