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有故事的人》19

《成了有故事的人》19

我拎着垃圾袋，穿着手术衣，大摇大摆地出了医院。才顺便看了看医院的样子，这两天来，我只是窝在病房，甚至走廊都没有认清。

上了出租车我说了地址，司机找好路线，53公里。其实有一条47公里的路他没选。起步时司机专门让我看计价器归零了。我没带眼镜看不清，其实也不用看。在路上我还想，司机很有耐心地等我，到家如果是90元，我也给他100。在车上，我用他的车充给手机充电。也知道了他是阿拉伯人。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我嘴巴还有点儿痛，也不方便多说。

快到家的时候我发了一个信息给我太太。车停下的时候，我太太和儿子在门口等着了。问多少钱，146。吓了我一跳，我太太身上的钱不够，问能不能刷卡，不能刷。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多？不是90到100吗？他说不知道，表是这样显示的。我说多少钱一公里？他指指后面窗户，我看到玻璃上贴了一张透明的价格表，字迹已经模糊，我在后面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看到有这张价格表，确实太不明显了。我后来想到有个细节，在起步的时候他专门强调把表归零了。一般没有人会重点强调吧？要强调就是要掩饰。他隐藏了什么吗？我也听说计价表是可以作假的，不会让我遇上吧？只是没有证据的怀疑，多说无益。我对司机说“你等一下，我上去拿钱，我太太在这里，我让儿子送下来。我就不下来了，再见。” 虽然有点儿贵，能让全家人免去奔波之苦，也值得了。

到家后，我问女儿害怕我的样子吗？她说不害怕。我躺在床上，女儿坐在旁边，说：“爸爸，你是怎么弄的？你那时候不让我问，现在可以说了吧？” 我心想，还记着呢。我就给她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吃中午饭了，我把在医院里没顾得上对孩子说的话说给他们：你们两个要好好学习，以后找一个安全的工作，不要像我这么危险。你们都不是笨孩子，但是都有一个地方要注意。儿子，你以后做事要有耐心；女儿，以后要专心一点儿。

根据医生开的单子，我儿子去药店帮我拿了药，有消炎药，止痛药。还有清理伤口用的清洁水，纱布，凡士林。医生开单子说要求护士每天来家里帮我清理，礼拜天和节假日也不例外。直到伤口完全愈合。儿子在网上找到了可以上门的护士，说好从明天开始来家里帮我清理伤口，时间是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强调说她们事情很多，不能确定具体的时间，在这两小时之内随时要恭候着。比医生的架子还大，好在我不出去，对我没影响。

星期天护士来了，大家看到她背影，有人说她穿的清凉，有人说她丰满。到了以后，先刷健保卡，然后，处理伤口，她看到伤口的时候说：“很漂亮” 。我问什么漂亮？ 她说是伤口。我心想伤口有什么漂亮的呢？难道没有伤口不是更好。后来渐渐明白，伤口确实有漂亮不漂亮之分。对护士来说她们每天看着这些伤口，肯定容易区分出来。其实，就像补衣服，补得平整，该有弧度的有弧度，针脚大小一样，这样的补丁就漂亮。如果缝得凹凸不平，针脚疏密不一，就显得很难看。这家医院是兼做美容的，用了美容的手段帮我缝合了伤口，缝得很细致，鼻子部位的弧度都很自然。应该用了做双眼皮的方法。

护士开始清理伤口，下手狠，稍微有点儿疼，消毒水直接喷到伤口上，而不是喷到纱布上，很豪迈。然后拿纱布用力往下刮。这时候真的应该配上音乐和灯光，灯光用夜总会里那种一闪一闪的节奏，音乐用“我的滑板鞋”的电音版，就是“嘿 、嘿 、哈 、哈，魔鬼的步伐…”不过事后却很过瘾，感觉很痛快。临走时她说以后会有另外一个同事过来，两个人轮流。她在名片上写了她同事的名字和电话。

星期一上午，我打电话到医院约星期三拆线。我说了事由，秘书直接找了布塞医生。布塞让我今天就去医院取塞子。说好11点50到。我太太和儿子去超市买东西，我打电话让她们回来。他们也想去看一下那个医院，增加一点儿参与感。就在出院的第二天我开车又回到了医院。这次来就像到了一个新地方。不知道布塞医生在哪里门诊。我按照护士给我的那个地址，发现是我之前住院的地方。看到病房旁边的房间竟然有工作人员，我住院的那两天都没有出屋门，还以为是空楼。问了问，又把我支使到一楼大厅挂号。挂完号后，又去脸部那个科室的接待处登记，然后等着医生叫名字。虽然约了11点50，但依然要等着，相当于白约。在等待的时候，我看到大屏幕上放着医疗保险机构是可以给病人安排车辆的介绍。真的是那个护士在逃避自己的责任。

还看到大厅里就有给手机充电的地方，我请护士借充电器的时候，她们竟然没有告诉我这个信息。

叫到我了，终于见到了布塞医生，我是第一次看见他，不是那两个围头巾的医生之一。他很年轻，年轻到让我认为他是实习医生。他跟我打招呼，说那天见过了。是他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我昏迷了，不记得任何事情，只能装一下。我说帮我清理伤口的护士说你缝的很漂亮。他很高兴。旁边的护士看着我的伤口带着暧昧地对他说：“确实不错，是你缝的？” “是我”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又带着一点儿骄傲地回答。然后他过来给护士解释，指着伤口说有几个地方还并不完美。也说到没有扩充器，只好在鼻子里塞了塞子等等。

护士帮我把塞子取出来，其实就是塞了一些纱布。那些纱布折得很整齐，拉出来竟然有十几公分长，还带着弹性。我都不敢相信鼻孔里竟然能塞这么多东西，怪不得没有一点空隙呼吸。黑人医生帮我取第一个塞子的时候我就看到是纱布了，以为这边会不一样，原来都是用纱布代替了扩充器。布塞又说要让清洁的护士帮忙把伤口擦干净，有几个地方不够干净。我心想护士才去了一次，如果伤口不干净应该是医院里的护士没有清理的原因吧？在医院里没有护士帮我清理伤口，只有那个不负责的护士丢给我一管凡士林让我自己擦。她们真的不够尽责。

说好还是8月5号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