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夏,能等一下吗?”下课铃一想,所有人都收拾起桌子准备离开,唐思言快步走到坐在教室另一端的严夏身边,将她拦了下来。
“思言?”严夏猛地回过神来。这半个多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另外半份乐谱石沉大海一般杳无信息,可冥冥之中又觉得它不会消失。手中留着乐谱残章的严夏有这种直觉,只是直觉并不能帮她找到那张谱子。
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那段旋律挥之不去。好在平时住在道观里,渐渐也觉得安心了很多,杨淮似乎真有些本事。
“有样东西,跟你确认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他人都离开了,教室里的温度突然降了不少。严夏变了脸色,心“突突”跳着,好像预感到了什么。
没关系,该找到的,总会出现的。
这是杨淮听说谱子失踪后的话,突然间回荡在了严夏的脑海里。
唐思言转过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透过半透明的文件夹,严夏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纸页。
不要……
她想这么喊,却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发不出声。
唐思言打开了文件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张纸。严夏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果然……是谱子。指尖开始变得冰凉,似乎所有的血液都往双脚上奔涌而去。
想离开这里。
“我是在一本书里找到的。”唐思言将谱子摆在桌上,幽幽地说,“后来觉得,跟你弹的那首是一首曲子吧。”
“不能……唱的歌……”严夏摇了摇嘴唇,在那张谱子的标题上,分明就那样写着,一旁还有个小小的签名:林筱烟。
“是啊,没想到曲子是这个名字。好像和你那份的最后一句歌词一样。”唐思言微微笑着,眼里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情,“看你的表情,这一定是那首曲子了。我想用它比赛。”
“思言!”严夏猛地抓住了唐思言的手,“你也听过了,这首曲子那么诡异。你不可以唱。要是有个万一……”
但唐思言只是摇了摇头,丝毫不在意:“我一定要唱。我很喜欢这首曲子,而且,我想把它送给祁秀……我觉得,很合适……”
祁秀……
再一次提到这个名字,严夏的心里,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食着一般。她扫视着那张纸上的旋律和歌词,周身环绕着一股窒息的凉意。
“不可以,思言……求求你,不可以唱这首歌……”严夏紧紧抓着唐思言的手,哀求道。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完整地唱了这首曲子会发生什么,但每次听到这首曲子时的种种感觉都在暗示着,这首歌不可以唱。
唐思言依旧笑着,没有被严夏说动:“后半段旋律听你弹过,所以大致都记得。就是歌词记得不太清楚了……”
不愧是唐思言,看过的旋律竟然已经记住了。
“不过,我也想自己改写一下,就当是为了祁秀……”她继续说着。
严夏猛地站了起来:“思言,祁秀的事情怪我还不行吗?求求你,不要唱这首歌,否则……否则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严夏……”唐思言缓缓伸过手,轻轻给了严夏一个拥抱,“祁秀的事不能怪你。唱歌是我的决定,你就不要再干涉了。谢谢你那天让我听到那段旋律。”唐思言说完,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教室。
“思言……”严夏再原地愣了许久,一直到思言的脚步声远去,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响后才回过神。但此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再上课,拿起东西匆匆往清水观去了。
“严夏,你逃课了?”杨松正巧因为没有课就待在道观里,却撞见严夏气喘吁吁地回来。
但严夏没有回答他,只是四处看着,随后眼睛直直盯在了杨淮身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怎么说?该怎么办?究竟会发生什么?
“小丫头,怎么了?”杨淮见状,替严夏倒了一杯水,问道,“逃课回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那首歌?”
严夏接过水杯,将里头的水一起喝光,狠狠喘了几口气,才说:“谱子找到了,在思言手上。她……她准备在后天晚上的比赛上唱那首歌!”
“她疯了?那么诡异的歌也想唱?”杨松感到难以置信。
“她是为了祁秀……”严夏说出了祁秀的名字,却自己捂住了嘴。
“祁秀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杨淮拉过一张凳子,摁着严夏僵硬的双肩让她坐下。
严夏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远远本本说了一遍,但自始至终没有提祁秀的身份。
杨淮听罢,点了点头,却又问起:“你还是没告诉我们祁秀是谁。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这不是关键吧……重点是那首曲子。”严夏终究还是避开了那个问题,“作曲的人,叫做林筱烟。”
并不是个熟悉的名字,杨松听了也只有摇摇头的份:“我没听过。这样吧,我下午去学校上课,顺便打听一下。如果是作曲的,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人了吧。”
杨松傍晚回到了道观,而严夏已经焦心了半日。从听到唐思言说要唱那首歌的时候,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再不赶紧找出这首曲子的玄机,就真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不过,杨松还是带回了一点消息。关于林筱烟的事情,是从图书馆的姚老师那里听说的。但时间太久,姚老师似乎也记不清了。
林筱烟是大约三十年前入学的,据说是个漂亮的女生,又颇有才华。虽然并不是作曲专业的学生,却也能自己写写曲子。但后来却因为感情问题,跳进了学校后山的水库里。传言学校的水库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似乎是因为林筱烟,才被称作林渊。
“我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如果水库取自她的名字,那大概死得很壮观吧……”
杨松话没说完,头上便遭杨淮狠狠敲了一下。杨淮看了看严夏,没有说话。
似乎从杨松开始说关于林筱烟的事起,严夏就一直低着眼。
水库……姚老师也说过,三年前有个学生,就是唱着那首曲子,在水库自杀的吧……林筱烟写的曲子,林筱烟自杀的水库……一切未知而充满恐惧的事,都被林筱烟这个名字串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严夏,你在想你们上次说的,唱着歌往水库自杀的事吗?”杨淮大致猜到了一些。这回唐思言要唱这首歌,严夏一定是想到了这些。
严夏没有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哥,水鬼索命?”杨松并不愿意相信。
杨淮摇头:“如果是水鬼,那无论是谁走到水库边都会遇到危险,不需要被那首歌引导。也许,只是巧合吧。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恶鬼并不多,不然,严夏也该天天都能感觉到红色的眼睛才是。”
严夏抬起头:听杨淮这么说,似乎心里轻松了一些。
一旁的杨松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原来恶鬼的话……是无差别杀害啊……”
杨淮听了这句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只要不让思言接近水库,应该就不会有事,对吗?”严夏进一步确认着。
“照理是这样。但究竟还有什么可能性,我们也只有等后天才知道了。”杨淮心中却也有解释不清的疑问,“后天,我们盯着她。”
严夏点了点头。
“道士老哥,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杨松一面拿手指敲着桌子,一面说,“那天严夏再图书馆里感觉到了很多眼睛,可是后来再去,没有谱子的时候,她就没有感觉了。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些眼睛,难道不是被谱子吸引的?这样看来,谱子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恶鬼?”
“你是想说……水库里死过很多人?”
杨松摇了摇头:“其实水库里死过很多人是正常的,哪儿都一样。但如果都和那首曲子有关系……”
“那只要不让她接近就行了……千万不要让思言接近……”严夏突然握紧了桌上的杯子。
兄弟两个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下去。杨淮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香案上,播了一小块沉香点燃,放在小香炉里,随后将香炉端到了桌前。
“严夏,你很担心唐思言。”杨淮低声问道,“可是,你们两个,有心结吗?”
“喂,臭道士……”杨松拽住杨淮道袍那宽大的袖子,不让他再问下去。
严夏没有说话,微微闭上眼睛,温暖而和煦的香气从香炉里溢出来,环绕在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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