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言,一个人?”文艾走进废弃的音乐教室,见唐思言一个人在里面,便打了声招呼。
唐思言一抬头,见是文艾,答应道:“对,想曲子呢。你呢?怎么没有和男朋友在一起?”
文艾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上面,说:“杨松好像有什么事,还不想让我跟着。我想着你大概在练曲子,就来找你了。”
“你肯定准备好了吧?”唐思言紧紧握着手,眼里有些羡慕,“你一定没有问题的。我还是第一次想尝试原创,不知道会怎么样……”
“有曲子了?”
“有一半,也不算是自己写的。不过,已经不知道写歌的是谁了。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前辈了吧。好好练习算作致敬吧。”唐思言说着,一边轻轻敲着钢琴琴键。
唐思言这么说,文艾反而来了好奇。前辈写的曲子,那唐思言又是怎么找到的,而且,为什么只有一半?但唐思言似乎不打算解释。
“我能听听吗?”文艾提出了一个并不合适的要求,但唐思言一向随和,她以为会答应。
不过唐思言少有地摇了头:“还没完成,我不想唱……这首歌,也是为了祁秀……”
文艾闻言,默默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说:“如果祁秀在,你们合作一定会很愉快吧……”
唐思言轻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拉着文艾的手,说:“我会好好唱的,何况不是还有晚音这样的好姐妹帮我吗?对了,还有严夏……”
“我知道了,你加油吧。我也去隔壁练习一下好了。”文艾同唐思言道了别,缓缓走出了教室:好姐妹,但是祁秀,不一样吧……
秋季一到,外头的天黑得越发早了,不过下午六点多,校园里的街灯已经全亮了,天上还残留的那点日光显得微弱无力,一点点沿着落光了叶张牙舞爪的枝杈谢幕退场。
“进去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你非要知道关于那首歌的事?”
杨松同严夏站在图书馆外。虽然答应杨淮要帮严夏找到另一份谱子,可是其他的,杨淮什么都没说。更奇怪的是严夏。那天从图书馆里逃出来的时候是那么害怕,这会儿怎么又想回来了?
严夏抬眼看着图书馆的大门,好一会儿,嘴里才说了三个字:“进去吧。”
“喂,我是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小艾跟你过来的,你好歹给我个原因啊!”
“是严夏,不是喂,要告诉你几次?”严夏向前探了一步,又停下来,“文艾才不是那种粘着人无理取闹的大小姐,不要拿她当挡箭牌。”
“好吧算你厉害。”杨松耸了耸肩,“但是你不怕吗?”
“怕……”严夏伸手摁住了心口,“从那天,无意识地唱出来以后,就怕得不得了……可是,就是因为怕,才想去找出来吧。”话说完,严夏一步一步地往图书馆里走去。
因为怕才要找出来?不对吧,对女孩子来说,怕,难道不应该躲得更远吗?
只是走到三楼阅览室外的时候,严夏还是犹豫了。她停在那儿,双眼直直地看着里面。同上次一样,里头静悄悄地,只有明晃晃的灯管悬在天花板上,为四周笼上了一层惨白惨白的颜色。
即使里面那么明亮,她还是宁愿待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无处可逃的光明,反而比黑暗来得更可怕。
没有那种感觉。没有眼睛,血红色的眼睛。
不知道是还未触碰到该碰的“机关”,还是从此以后不会再有。
“严夏,既然都来了……”
杨松弯下腰,压低声音在严夏耳边说话,却不想严夏被他吓了一跳,触电一般发起抖来。
“抱歉抱歉,吓到你了。”严夏这一抖,杨松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又感觉到了什么。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没感觉,才意识到大概是吓到她了。
“杨松……”严夏的声音轻飘飘的,干涩得好像只有气在里头,“书和谱子都没带,不会有事的对吧?”
“呃……我……”杨松原想说不知道,可是又怕吓着严夏,于是改口,“大哥说没事应该就没关系……”
“呼……”
空旷的楼道里无限放大了严夏的深呼吸声。
“那我们走吧。”
这个小姑娘,比杨松想象的更坚定。
“嗒……嗒……”
严夏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杨松猜想她是害怕,好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便随她去了。有点声音也好,什么都听不到,才是真正的害怕。
严夏笔直朝着那日的书架去了。先时他们查过,图书馆里,《大卫·科波菲尔》的原著只有一套,杨淮推测,如果另一张谱子存在,那最大的可能性就应该在严夏没有借出的上册。万一不在,那自然会有更大的工作量。但无论如何,也要从那本书先下手。
“杨松!”严夏那干涩的声音突然又传进了杨松的耳朵,“那本书……不在!”
“不在?”杨松失声喊了出来,又急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眼,好在依旧是只有那个姚老师坐在角落看报。他低下声音,说:“没有在别的书架?”
“照理说……不会……”严夏伸过手,想去翻一翻其他书,但还没有碰到书脊便收了回来。总觉得很脏,不想碰,而另一个更为厌恶的原因是,万一碰到了,又看到那些眼睛怎么办?
好冷……没找到谱子,会怎么样呢?
心里……好像很失落……
还是应该找找……
严夏闭上眼,咬了咬牙,伸过手,食指的指尖在一排书脊上划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吧,附近的书都翻一翻。”杨松开始将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抽出来翻找。他并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找到那份谱子,虽然听严夏唱的时候感觉到了诡异,但毕竟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之后杨淮说过,这首歌万一被完整地唱出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
何况,严夏的手机铃声,不是莫名其妙变成了这首曲子吗?
找出来一定能够解决……
“没有用的。”严夏睁开了眼睛,放弃了,“那天我只是碰了旁边的另一本书,就感觉到了那些东西。但今天,一点感觉也没有。大概,谱子不在这里了吧。看上去好像是很有年代的东西,丢了,或者是被夹在其他地方……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
“我倒宁愿它丢了……”杨松赌气将一本书塞回了书架,转身靠在了书架上,“不过,没有最好了。只要你不想它,就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你要是不想看到那些东西,臭道士会有办法的。”
“恐怕已经不可能了……”严夏死死地握紧了双手,任由指甲陷进手心里,“而且,那首歌,怎么也忘不掉……明明只唱过一遍,歌词却牢牢记住了……”
看着严夏奇怪的反应,杨松突然想起了什么:“严夏,我哥说要感觉到那些东西跟特定的事情有关。你遇到了什么事?”
杨松话音刚落,却见一直低着眼的严夏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光像两柄剑一样直直射向他。那个感觉,像是要杀了他。
可是回想一下,他似乎没有问出年龄、体重这类冒犯女生的问题啊……
“你们两个,图书馆里不要这么大声。”那个一直坐在角落的姚老师突然发了话,严夏杨松两人吃了一惊,齐齐转过去,才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抱歉啊姚老师。”杨松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那姚老师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准确的说,看上去比一般五十岁的人老了不少。据说在学校工作了很多年了。杨松看着她,心里想着:是不是书看得多的女人都老得快。
严夏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侧身躲在杨松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老太太有种说不清的敌意。
“你们是哪里的学生?”姚老师问道。
“我是化学系的杨松,严夏她……对了,机械系的。”杨松回答。
“你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姚老师的语气里充满了质问。
“啊对了姚老师,您在这个学校里很久了吧?”杨松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抢过了严夏拿在手里的手机,“有一首歌,您听过吗?”
他说着,翻找着严夏的手机,将她录的那段旋律放了出来。
“杨松!”回过神的严夏想要制止,却来不及了。
熟悉而恐怖的感觉汹涌而来……
空虚……
绝望……
不过,没有眼睛……没有那些无论睁开眼还是闭着眼都逃不开的目光……
音乐结束了,似乎比之前听的时候结束的都快。
“好像听过。”姚老师听过音乐,却面不改色,“两三年前有个学生,在比赛的时候唱过。”
“是谁?”杨松见有了线索,急忙问道。
但姚老师只是摇头,沉沉地说:“不认识……只记得那个小姑娘,不久后就在水库自杀了……听说是一路唱着那首歌去的。”
在水库……自杀了?
姚老师的话,像一盆冰水一样,浇透了严夏和杨松。
唱着歌,一路到水库自杀了?
“你们要没什么事快回去吧。打听这些事做什么?都是学科学的……”姚老师起身朝两人过来,将他们一齐轰出了阅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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