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那小子-第二十章-一碗牛肉面

 

找到那小子-第二十章-一碗牛肉面

  天刚蒙蒙亮

　　冷的要紧。

　　空气中有一股咸咸的腥味。王大炮意识苏醒，感觉后背有些僵硬。耳畔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在小跑。

　　不消一会儿，有悠扬的音乐传来，原来是有人在晨练。

　　王大炮坐起来，看到眼前的圆形广场上有群老人在随着音箱中的竖笛声飘逸的打太极拳。他们列成几排，都身穿白色太极服，动作熟练，神情愉悦。

　　他感觉到饿了，但是兜里没有一分钱。原本大可剩些钱吃饭，但是为了能够支撑他的疯狂行为，他买了伟哥。

　　王大炮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处于这样一种境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独自一人，身无分文，忍受饥寒。

　　也许是他特地将自己推到绝地来惩戒自己，但不巧的是，他事先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比如，给自己留几块饼干。

　　如何是好呢？短期内他不能回上海，否则马上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事找上门来，他同样不能去其他地方，因为那样和在北海并没有什么差别。当然，对于他来说，“家”从来都是一个陌生而又酸楚的概念。

　　他只能留在北海，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等到一切事情消停以后再做打算。也许还能够顺便查找彭二狗的下落。

　　顺便？

　　想到这里，王大炮内心有些挣扎，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这次来到北海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找到他吗？怎么脑海里会出现顺便这个词？

　　进而他又有些愧疚了，谴责自己很不纯粹，他应该是为了珍贵的兄弟情义才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地方的。

　　但是，逃避现实，和找到彭二狗，哪个更加重要呢？这让他矛盾。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高尚的人，同时也承认最近的一些行为掺杂了远复杂于此的情绪。

　　但人总是如此，需要明确一个目标，才能够让一切行动事出有因并明朗起来，经过心理的斗争，他终于把此次的动机定性，那就是，逃避与寻找并重。

　　还是要找到彭二狗，否则他无法说服自己，也同样无法跟兄弟们交代。只有他，有时间和精力继续找寻下去！

　　王大炮突然感觉心里有些轻松了，他决定今天去找些事情做，把自己安定下来。

　　“嘭！嘭嘭嘭！”

　　几片梧桐树叶子飘落下来，王大炮感觉身后的树干在摇晃。他扭头一看，有个赤裸上身的小伙子在用拳头捶击大树。

　　小伙子穿着短裤和拖鞋，身形精壮，看上去应该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他吼呵有声，出拳迅猛甚至能看到残影。树干被他的拳头凿出浅浅的凹痕，以至于渗出绿色的汁液。

　　“嘭，砰砰砰，嘭嘭！”

　　以腰部带动手臂，小伙子明显是练家子，急促的出拳之外，他还配合以灵活的闪避动作，像是一个专业的格斗家在进行特殊训练。

　　王大炮看的出神，直到小伙子汗流浃背的收手，才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卧槽！牛逼！

　　很明显小伙子听到了赞扬，他同时也发现了长椅上这位有些狼狈的胖子，憨厚的笑了笑，摸着后脑勺一副害羞的样子。

　　小伙子穿上背心向王大炮挥手告别，小跑着离开了。王大炮拎起背包，跟在他的后面。

　　大炮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做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他就这样跟着练拳的小伙儿，跑过两个红绿灯，然后拐进了一家面馆。

　　他有些茫然的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却发现小伙子直接进了后厨，这让他有些惊讶。

　　这是，有个年轻的姑娘迎上来，把菜单地给他，微笑着示意他可以点餐了。

　　不知怎的，他不想再顾忌没有钱这件事，去他的！先吃饱了再说。

　　“一碗牛肉面，加个荷包蛋，再加个鸡腿，谢谢！”

　　姑娘笑着记下来，去后厨下单了。片刻，她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王大炮面前。

　　王大炮囫囵的吃下，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他环顾四下，这是一家很小的面馆，只有五六张桌子，客满也就十几人的样子。面馆之上还有一层，由楼梯相连，应该是面馆主人的房间。

　　现在是早晨六点了，店里开始进人了，面带笑容的姑娘忙前忙后，但是那个精壮小伙儿却再也没有从后厨出来。

　　王大炮透过出餐的窗口往里望去，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在忙不迭的晃来晃去。想来小伙子就是厨师了。

　　来吃面的人们进进出出，很快店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王大炮有些尴尬，他想溜走，但是他的道德让他的屁股死死黏在凳子上。

　　这让他非常煎熬，他一个马上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难道要白吃一碗面吗？这让他情何以堪？话说回来，如果他真吃霸王餐，后厨的小伙子钵大的拳头自己吃得消吗？

　　但纠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取下中指上的水晶戒指，朝服务员姑娘招手：“妹子，结账！”

　　“一共十八块。微信还是支付宝？”

　　“额，妹子，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钱，微信支付宝也没有。能不能把这枚戒指压在这里，等我有钱了再赎回来，这个是施华洛世奇的，我八百多买的。”看着姑娘疑惑的眼神，王大炮继续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是真没钱，不骗你，你看，这个戒指总比一碗牛肉面值钱吧，等我找到活儿赚到钱，我马上就拿钱来赎，双倍！你看行吗？”言罢可怜巴巴的看着姑娘。

　　姑娘有些不知所措，显然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互联网经济高度发达的时代竟然有人要以物换物。眼前的这个胖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这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哥！哥你出来一下！”姑娘朝后厨喊。黑背心小伙子推开门，看到王大炮，憨憨的笑，对姑娘说：“怎么了”

　　“这个人说他没钱付账，要把戒指压在这里，说有钱了再来拿”

　　“哦，行啊”小伙子满口答应并拍了拍王大炮的肩膀：“好……好吃吗？”

　　“好吃！额，好吃……”王大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搞的有些懵。

　　但是小姑娘有些不放心的说：“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取啊，你不是说你还没工作吗？”

　　王大炮有点始料未及：“额，很快。我找到事情做，赚到钱就来取。”

　　“切！我才不信呢，谁知道你这是水晶的还是玻璃的，你跑了怎么办，你要是骗子怎么办？”小姑娘说的有些急，脸颊红扑扑的。

　　这让王大炮更加窘迫，时至今日，他已经羞于向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开口借钱，信用卡也早已经注销，诶，对了，他可以去办一张信用卡！

　　“对了，这样吧！我现在去办张信用卡，办完了我来刷卡你看怎么样？”

　　“今天是礼拜六，银行不上班，我不管，你跑了怎么办？”姑娘跺着脚不依不饶。

　　王大炮有些恼火，十几块钱的事情竟然让他如此难堪。想他几个月前也是身家几百万的有为青年啊！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帮你们刷盘子行了吧！”王大炮愤愤的说。

　　黑背心小伙子轻轻的拍拍小姑娘的背，劝她说：“好啦，妹……妹妹，没……没事的，一碗牛肉面，不……不要紧。”

　　小姑娘甩开黑背心的手，皱着眉头说：“哥！你别看谁都是好人！你看现在谁都欺负咱们，动不动就赊账！有人还了吗！你别管了！”

　　黑背心低下头，手局促不安的在短裤上磨搓，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全然没有了一个钟点前和合抱粗的大树干架的气势。

　　小姑娘看着王大炮，颇有些无奈的说：“你是在找工作是吧？”

　　“啊，是啊”

　　“什么都干？”

　　“不让我卖屁股就行……”

　　小姑娘白了王大炮一眼：“我们这里缺个服务员，一个月一千五额一千！你干嘛？”

　　王大炮一愣，倒不是因为工资太低，而是他从未想过要在一家牛肉面馆上班，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有些，有些奇妙不可置信的事情。毕竟在几个月前，他是一家行业独角兽公司销售团队的leader，月入几十万，出入高端会所，出差只坐头等舱。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份，月入一千块的，牛肉面馆的工作？

　　仅仅因为，他付不起一碗十八块的牛肉面钱？

　　 holy crap！

　　致富没几年，一夜解放前。

　　但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要去漫无目的的在北海这座县城找工作吗？也许他只是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周，两周？或是一个月而已。有必要煞有介事的找一份正式工作吗？既然只是消磨时间，那不如就在这家面馆打打杂算了，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拔腿就开溜，毫无技术难度。想到这里，王大炮心里豁然开朗，甚至有些高兴。

　　他兴奋的对小姑娘说：

　　“美女，一千太多了，

　　我要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