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不要动。一会船翻了,我可不管你!”说完,她累得躺在了乌棚船的船头。真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不久就可到京城的门户,她这趟救人之旅也算圆满了。
她想和那人独处,所以专门准备了一条只够两人乘坐的乌棚,其余兵力,皆在周间护航策应。
可那吵着闹着要回去的青年,一点不明白她的苦心。哎,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一个被宠坏的人罢了。
“我说了,我要回去。”青年俯身想将她拉起。
她气得大力拍在了青年的手背,“你脑子坏了啊?”
青年一把放开她。“你,你到底要怎样才送我回去!”
“哼,回?你知不知道为了护你出来,我死了多少个弟兄?”她仰着脖子,话里有她抑制不住的火气。
2、
这事在她看来很简单。
眼前之人不知天高地厚,想用自己那点烂好心,去感化那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结果倒好,自己被扣下了,土匪们放言让朝廷出三十万两来赎。
新朝初立,哪有这么多钱。就算有,国君也定是要将钱花在国之大计上。怎可能拿钱来赎他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冠青年。
国君定是想了又想,斟酌再斟酌,才让她们家这一戍边的将军府派精锐来接人回去。
毕竟,这人,与她有婚约。她们家来办这事,里里外外都可周全。不至于京城里谣言满天飞,诸如堂堂亲王居然沦为肉票这类劲爆八卦,伤了眼前这人,新皇亲兄弟的脸面。
而她之所以从爹爹里面讨得这差事,千里奔袭,也不过是想见见这人。
她是军中长大的女子,没那些世家贵女的矜持。因为想他,更担心他的安全,所以就来了。
结果,他不但不感谢不领情,还让她将他送回去。真是气煞人也。
3、
看着眼前这人,她都怀疑是不是盛名之下,他已经长歪了。
想当初,他不过舞勺之年,求学于上书房。先生们都赞他有一颗仁爱之心,若为君,定是苍生之福。先帝也很喜欢他这个聪慧上进的老来子,对他的宠爱一点不亚于现在的新帝,曾经的太子。
而她俩这婚约,也是先帝趁一次宫宴给订下的。召书上说身为将军府女儿的她亭亭玉立,刚好与先帝有些体弱的小儿子相配。
初得知赐婚,她就欢喜。少女怀春,婚约又恰好是梦中人,如何不喜。
可现在,也不知这人是怎么长的,她不过就是跟着父亲戍边三年没有回京城,这人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白莲似的烂好心,想渡人也不知量力而行。
4、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是因为烂好心,才去那土匪窝的?”青年似因劝不动她,脱力般坐在了她的身边。
“难道不是?你就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要没事,你跑到远近闻名的盗寇之地干啥?”她满肚子的火。
此次为了救这人,将军府的精锐居然折了不下三成。这匪窝朝庭剿了多次都没成,还真是块硬骨头。
“呵!”青年感叹道,“娇娇,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啊。”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身边人。
“为了进入这匪窝,我布局多时。利用我自己仁爱之名,在京城里买通茶馆酒楼,多方造势。待我孤身来到这盗匪山下,京城里人人都在关注此事。没有那么傻的土匪,会和京城权贵完全对着干,我这命也就暂时丢不了了。”青年慢慢说,她的脑袋越来越迷糊。
“那山上,有什么?”她也不是全傻,毕竟还是能领些兵的人,不然爹爹也不会由着她带队来救人了。
“我的父皇啊。”青年答得随意,像是在回答今天的天气。
她被这消息惊得五雷轰顶,“啥?”
“哼~”青年轻呲一声,“就是你的未来公公啊。”
她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先帝不是驾崩了吗?不然新皇如何登基。
青年似知道她反应不过来,伴着平缓的江水声,向她慢慢阐明。
“自我出生,就是如今这祸事的开端。父皇越宠爱我这个老来子,我那好大哥就越不安。皇家里常用的谋权手段,不就那些嘛。”青年侧头看了一眼她,应该是想瞧瞧她是否明白。
青年也没期待她说什么,回过头继续说着,“知道我为何体弱吗?那是我那太子大哥下的毒,只是被发现得早,我没死罢了。”此刻的青年似有些飘渺,距她很远很远。
“父皇也知道这事,但父皇毕竟老年了。”青年叹了一口气,“老去的雄狮如何斗得过年富力强的狼。再说,父皇根本不想去斗。都是他的儿子,同室操戈本就让他痛心,他怎么还忍心去责罚他自己选的国之储君。”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人。
“你我的赐婚,你不会真以为像外面说得那样,是你八字好,旺夫又旺家,与我这体弱之人天生一对吧?”青年打笑着问。
“是先帝想给你找个厉害的岳家,既是给你自保的助力,也是对太子的敲打。”她知道,自己不笨,只是开始不知其中的关窍而已。
“是啊。”青年冷笑,“不过,显然没有敲打成功,反而加速了太子谋逆。”
经青年这么一说,她也有了些猜测,“那些土匪,不会是新皇的私兵吧?”毕竟寻常盗匪,哪有那般战力。
“娇娇也不笨嘛。"这时候了,青年还不忘对她表示称赞,她只能回青年以白眼。
“新皇为储君之时,为了获得拉拢朝臣的银资,一是对某些皇商许以未来重利,二就是在天险关隘之处抢劫来往商旅。”
她听得此,倒吸一口凉气,“先皇就不管管?”
“怎么管?这可是天家丑闻。”青年答得很无力,“父皇之所以会成如今这模样,就是因为当初太子抢劫金额太过巨大,责令太子收手,才被恼怒的太子下了假死之药,偷运出宫来到这盗匪之山,日日受着非人的折磨。”
“太子居然敢谋逆,为何不直接杀了先皇,一了百了。”她实在不明白太子为何要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
“呵,娇娇啊,总有那么些人,得道之后喜欢到处炫耀,特别是在以前比自己强的人面前。”
“那你怎么知道先皇在这山上?”她总算明白了这人为何吵着闹着要回去了。
“我能在太子为储多年的皇城里活下来,自然有些门道的。我用知道父皇在匪山这一事要挟了新皇,才换得上山的机会。”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不怕新皇杀了你。”她为这人的胆大捏一把冷汗。
“他不会,他登基伊始,要向天下人做出兄友弟恭的样子。而放我上山,也可借此除掉我,毕竟匪徒可不讲道义。”
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对于眼前之人,她更心疼了。
青年侧头看着她,“至于叫你们家来救我,也是他的一箭三雕之计,表面上是为了顾全我的脸面,其实,既可让他的人趁乱杀了我与父皇,也可耗掉将军府不少精锐,更可借将军府之手,彻底灭了这些土匪。”
“这些不是新皇的私兵吗?”她不解。
“娇娇,君临天下的帝王,怎么会有做过土匪的经历。死人,才不会说话。”说到此,青年轻笑,“只是我那好大哥没算到,来救人的会是你,你只顾找我,找到了就跑,至于大义灭匪这事,你哪会做。”
她被青年的调笑说得些不好意思,“难道我爹就会做?”
“将军大爱,怎能容忍祸害百姓的匪徒一直在,既然带兵来此,必会全剿再回。”
她此刻发现,这个体弱的未婚夫,似乎会发光,聪慧二字,淋漓尽致,他完全不负当初上书房先生们的集体称赞。
“那我们现在回去,不还是正中新皇下怀。”她不想再听他说自己小爱这事,果断换了话题。
“我哪会真的孤身一人上山,我的人,已趁乱将父皇救下,我们折返接应即可。”
“好!”她果断下令,令一行船只逆流返航,“既然你心里早有计较,这后面的事,我主管上阵杀敌,你负责步步谋兵。既然我们已是别人的眼中钉,未来夫君,我们总得让那虚伪的人,掉了一身皮吧。”
青年向她伸手,“谢夫人。”
她大笑,大声下令,“儿郎们,全速前进,小姐我带你们去干一翻惊天动地的大事!”
“是!”整齐划一的回应,惊扰了大群歇息的水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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