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感觉这趟出来不虚此行,之前的阴霾一扫而散。
坐在公路边的护栏上,前方是转弯后不见的前方,后方是转弯后消失的后方,护栏的影子顺着阳光照射的方向消失在视野中,车以近乎没有的频率偶尔驶过路面。路两旁开满了花,黄色的花蕊,五片薄薄的淡黄色的花瓣越往边缘颜色越浅,最后直至白色,就像一滴黄墨水在纸上慢慢的晕染开,最后至淡而不辨。
山坡上一树树的花肆意的开放着,枝头鲜洁硕大的花朵一朵挨一朵,在阳光下齐刷刷的将花瓣平展开,贪婪的吸收着阳光的滋润。残存的春意在这里依旧声势浩大,不输却春最盛时公园里的花红柳绿。想起了白居易的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此刻感受尤为真切。
远方古棕色的塔显眼注目,塔下围满了五颜六色光彩亮丽的遮阳伞,伞下摆好桌子卖凉皮、面皮、雪糕之类的吃的。本来古拙和艳丽的搭配是格格不入的,但在吹来的风都是凉爽的山顶,在袅袅的读经声中,大家散散落落的坐在各处,感觉特别和谐,贪恋那一片阴凉的我也坐下不想走了。旁边的阿姨说着听不懂的山西话,问我是自己来的吗,说了好几遍才听懂,点点头说声是,然后就只有尴尬的微笑,想多寒暄两句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以沉默代替。
几个小时之前,我正怨天怨地怨山太高。
去年爬了黛螺顶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爬了,当时的1080阶台阶就是越不过去的高山大川,几乎到了手脚并用的地步,回来之后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去了。所以当看到通往山顶的层层石阶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心里一个劲的默念爬两步就回去吧,那种累到不想说话的感觉不想再尝试第二次。沿途中不停的被超过,他们一个个健步如飞的往上爬,而我的喘气声都要传到对面的山上了。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让后面的那对母子超过我,那个小男孩大约六七岁吧,他们走我就走,他们歇我也歇,时刻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最后我成功的保住了我的底线。
一路上除了累就是烦躁,找了处凹处坐了下来,头顶的树枝上开满了白花带来一片清凉,山下的景色尽收眼内,这么美好的环境却是一片烦躁,自己在暴殄天物却浑然不知。昨
晚和同学聊了两个多小时,话题投机一说就停不下来,但说这么多依旧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对未来的焦虑和对现实的失落依旧醒目而刺眼。以前总是说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只能说我希望不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但生命还是朝着碌碌无为的方向极速驶进。
最近在看纳兰词,词人总是在愁,伤春之愁、怀人之愁、思乡之愁、壮志难展之愁、归隐不得之愁,时时刻刻都在愁。但词人的人生履历放在普通人面前早已是求之不得,出生贵族豪门,皇帝近身侍卫,知己遍天涯,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哪项拿出来不羡煞旁人,但他还是愁,并且愁比旁人更浓更重,让人无法理解。看来愁才是最一视同仁的,管你是什么人。
顺着盘山公路漫无目的的走,路的尽头是一个小村子,对面山坡上几孔窑洞被荒草半掩,显示着岁月的般般痕迹,和繁花深处的神秘村庄相得益彰。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问路旁的爷爷该怎么走,他指了一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丢满了垃圾的屋后小路。将信将疑的穿过垃圾,才几步之遥便是另一番风景,眼前出现的是通往山腰的蜿蜒小路,青石铺地,一米多宽。顺着小路悠然前行,远望满眼翠绿,山风送爽,群鸟和鸣,偶尔花气袭人,舒服极了。有些美丽总是藏的幽深难寻。
寺后的青山连绵不断如屏障,寺前的古松拔地而起巍峨苍然,映衬的砖红色的围墙更加肃穆庄严,青山古寺,悠然钟声,让人伫立生静。只是寺院收门票不得进入,只能在外伫立片刻。
终于到了公路劈山而过的地方,被硬生生切开的山头像是亘古以来就苍凉无声的伫立着,寸草不生的切面上是一块块苍青色的碎石,参差斑驳诉说着人类的野蛮,山头上与蓝天相接,苍凉亘古。
返程的公路依山而下,上山时看不到的山的背面现在隐没在巨大阴影中,森森石壁笔直而上,衬冷了底部和山顶的树木,它们远看就像为一块巨石披上的绿毯。后面的几个女生一见对面的山坡就兴奋的高声说“蜀道难”,“蜀道难”,这几乎是脱口而出,毕竟景色令人震撼。
喜欢被阴凉遮住的路段,安然美妙,能放下一切杂念就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想不看。
有一句是诗叫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我今天本来就穿的黑衣服,感受不到素衣化为缁了,但确实已经尘满面了,一路上不停的在搓。
回校路漫漫,在拥挤的人群中俩小时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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