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令人口爽。原本是这样,强烈的刺激过后,麻木的味蕾不再对清淡的味道有感知。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在遇到大连面之前,我也这样以为。
最爱的面,都是有隆重臊子的。
重庆小面、炸酱面、宜宾燃面、武汉热干面、襄阳牛肉面,只是默念名字,味蕾就会自动分泌唾液,脑海升腾活色生香的画面,浓墨重彩,酣畅淋漓。
我以为经过了这样的刺激之后,对面的审美也就此定型了。
例外发生在大连面这里。初次见面,平平无奇。
看起来清汤寡水,寡淡,无味,视觉上判了死刑,连带着味蕾没有任何唾液分泌,大脑如一潭死水,只想劝退。
勉勉强强尝了一口,味蕾一副被骗了的样子,和我一样愤怒,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普通,却如此惊人,惊为天人。
有被惊到。是真的好吃,很难相信没有辣椒没有花哨的色彩,却能如此好吃。
大连面
如果说大连面只是例外,另一款更平平无奇的才真的教会我问题出在哪里。
鸭汤面
美味这种东西,既是个人的口味选择,也受限于画面和文字,只能自己的味蕾去试试。我无法描述这碗面,因为它看起来比大连面更加寡淡无味,几块很吓人的鸭肉比正餐还多,没有任何其他臊子,萝卜丁和葱花是后来自己加的。
问题是,为何如此寡淡的一碗面,会这么好吃。
重点是,为什么我饱经沧桑的味蕾,为什么还能品出这碗面的好来。
很难解释,不好理解,但我真的get到了这碗面的精髓,同时也理解了为何这么好吃的面却走不出沙市这个一个十八线小城的一个区。对的,这碗面在同一个城市都是只有在沙市吃,荆州是不吃的。武汉热干面好歹还是武汉三镇都爱的。
所以,世界有规律,万事有例外,事在人为,大概如是。
道德经-第十二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注解】
“五色”,青、黄、赤、白、黑。“目盲”,被浓烈的色彩刺激视觉之后,对不太浓烈的色彩失去感知,形同失明。
“五音”,宫、商、角、徵、羽五级音阶。“耳聋”,听觉被强烈震撼之后麻木,对细微的声音听不见形同失聪。
“五味”,酸、甜、苦、辣、咸等五种味道。“口爽”,被强烈的味觉刺激味蕾之后,对清淡的味道失去感知,形同无味。
五彩斑斓的缤纷色彩,初看炫目,看久了会丧失对颜色的判断能力。世间纷繁之音响悦耳,刺激久了也会丧失对声音的辨别能力。五味俱全的舌尖美味让人回味无穷,持续隆重的味道会丧失对味道的感知能力。过于繁杂缤纷,辨别能力会逐渐趋于麻木,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刺激到疲惫的神经。
驰骋于广阔的田野上狩猎,广阔的草原,自由奔腾的骏马,呼啸而过兴奋的猎犬,追逐的猎手,眼见的成果,一切都会让肾上腺素飙升,使人心神发狂不定。
当自己的眼前被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所填充时,眼光就会变得迷乱而看不清真实的事物;当耳边充斥着嘈杂的音乐时,自己的耳朵也会失去灵敏的听觉,进而听不到真正动听的乐曲;当自己像饕餮一般吞食着世上各种珍馐美味的时候,自己的舌头也就无法品尝出真正的美味了;每日都纵情于骑马狩猎,自己的心情和神志也会因为猎杀而变得狂乱;而面对奇珍异宝,人就很容易做出有损于道德的行为。
因此,圣人应当仅仅追求果腹温居,而不是追求声色犬马的享受,更应当摒弃那些欲望的诱惑,保持恬静的生活方式。
困扰人心的五大元素,五色、五音、五味、猎杀和珍贵的物品,每当人们醉心于这五大元素或者其中任何一种的时候,都会认为自己是在享受,但事实恰恰相反,这些东西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危害,或者说让人无法得到真正应该得到的快乐,这种快乐就是前文提到的“无欲无为”。
更深一层而言,真正的享受是理性的节制,享受“无”,而不是虚华地放纵并享受奢侈的“有”,这一点遵从道家“贵无不贵有”的思想。简单而言,追求声色物欲的满足容易让人的价值观和道德观扭曲,即使物质文明得以进步,精神文明也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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