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一眼,他认定的人是别人。
——写在前面
晚上睡觉时,噩梦如期而至。
莫末在冰冷的河水里拼命的扑腾着,可是身子还是不住地往下沉,那水拼命地往她的口耳鼻眼里挤,那窒息的感觉生生地将她从梦里惊醒。
“啊!”
莫末尖叫一声,“腾”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背后汗浸浸的一片冰凉。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看来今晚又得失眠了,打亮床头的小灯,莫末的脸在朦胧的灯光里满是苦涩,茫然。导师建议过她在催眠后将那段记忆进行删改重做,她一直没同意。
这是做什么呵?将那点儿记忆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莫末呵,你还真是个可怜可叹可恨的家伙哦!
八岁那年,陈然给三年级同班的一个小男孩给欺负了,莫末在河边寻到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把他打了个趋趔,充分发扬了她当年的侠女风范。
那小男孩恼了,给一小娘们揍了,还差点摔了,多没面子。“蹬蹬蹬”几步过来把莫末一推。
莫末往后一退,脚下一滑,“扑通”掉河里啦。
众孩子全傻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莫末在水里浮浮沉沉的扑腾。
好一会儿,陈然才“哇”一声大哭出来,冲河里哭喊着莫末莫末。
初三放学路过的陈铭听到妹妹哭喊,急急冲了过来,陈铭听着陈然含糊不清的呜咽,再看平常都呆一块的莫末不见了身影,猛地把书包一丢,往那水中依稀可辨的一个缓缓下沉着的暗影扎过去。
陈铭把莫末扯上岸,又是压胸,又是度气,折腾了将近上十秒才把莫末的呼吸给弄回来。那之后莫末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夜夜噩梦,非要陈铭在旁陪着才肯上床入睡。
莫末拿过毛巾把脸上的汗擦干,倒了杯水,坐在床边发呆。
“笃笃笃!”
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莫末扭头看闹钟:十一点十五分。
有些困惑,难道刚才那叫声把爸妈给惊醒了?
他们的卧室在一楼,自个可是在二楼。
老天,刚才那声叫快赶超声波了?
莫末赶紧把灯关了,躲回被窝里装睡。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察觉点啥,否则又该提心吊胆的了。
“末末,是我。”陈铭温润的声音传入房中。
莫末一惊,坐起来,踌躇一阵,打开灯,拉开门往外探出个脑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铭大哥,你又抄厨房了?”
陈铭高中有段时间消化极好,晚晚都得加顿,否则饿得睡不着。习惯早睡的莫妈妈每次睡前都弄好一份宵夜温在锅里,他下了自修就拿着莫末家的备份钥匙,到她家的厨房里加餐。
陈铭点点她的鼻尖,笑着回答:“我落了点东西,过来拿。”目光落在莫末的头发上,伸手抓起一把,盯着莫末的脸,问道:“头发全湿了。你做噩梦了?刚才我在楼下都听到你的惊叫。”
莫末一摸头发,果然是湿透的。百密一疏,刚才匆忙只记得换了件睡袍,却忘了擦干头发。眼珠子打了个转,莫末解释道:“没有,被子盖厚了,热的。蹬被子时不小心掉床底了,吓了一跳。”
陈铭狐疑道:“真没有了?”
莫末笑着摇摇头,有些心虚道:“怎么会做噩梦呢?我可是心理学的高材生,导师可是国内心理学界的权威,而且,我可还是他的得意弟子呢。”
陈铭点了点头,指指她的头发,说:“早点睡,要把头发吹干了。”
莫末乖巧地点了点头,冲陈铭乖巧一笑:“是,遵命!晚安,铭哥哥。”
说完再冲他做个俏皮的鬼脸便关上门。
莫末靠在门后,听着陈铭的脚步远去,下楼,出门,锁门,眼泪淌了下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了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五年级时的那个暑假,莫末和陈然偷看言情剧,陈然指着里面一个接吻的镜头,“咦”一声道:“那次哥哥跟你也这样的。”
莫末疑惑道:“哪次?”
“哥哥把你从河里捞起来,在岸边就是这样才把你救活的。”陈然笑得一脸的揶揄。
莫末瞪她一眼,低下头,眼珠子转两圈,心里贼笑两下,跳下床,钻出卧室,跑进书房,冲正在看书的陈铭问道:“铭大哥,那次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后,你亲我了?”
陈铭把脑袋从书丛中抬起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说:“说什么胡话呢?那是人工呼吸,救人用的医学手段。”
莫末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的纯真,脆生生地问:“那有没有嘴巴贴嘴巴?”
陈铭浓而挺的英气眉锋蹙了蹙,晃晃脑袋,敷衍道:“差不多吧,不这样怎么渡气?”
莫末秀气的小脸肃正了,认真地说:“那就是接吻了。铭大哥,那是我的初吻耶,你得对我负责!”
陈铭瞠目结舌。
小莫末一脸的得意,瞅着他清朗的脸说:“铭大哥,你长得比五阿哥好看多了,我嫁给你也不亏。”
陈铭拍案而起。
这几句对话后,这个暑假就变得格外凄惨。
先是俩小姑娘省钱偷买来的那些经典偶像剧盗版碟被找出来,统统没收,接着还得每人一份千字检讨书,最后是一个假期的毛笔字练习。
一整个暑假,陈然看莫末的目光那一个咬牙切齿,让莫末背上直发毛。
窗外的月光静谧美好。
莫末脸上清浅的笑带着薄薄的哀凉,其实故事还没有开始便被掐断了,没有所谓的开始,又何来结束?都说是多情要比无情苦,你为何要如此的糊涂呢?
唉,如果当时任性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逼陈铭同意就好了。死缠烂打的,要死要活的,铭大哥会心疼自己,会成全这份沉重的单恋吗。?
莫末叹息,如果真如此了,铭大哥会有天这幸福的模样吗?爱情,本来就应该是是两个人的事啊。
回到床上,把头埋进被窝,被子还有淡淡的余温。
是谁说过那句话:暖得了身,暖不了心?
思绪又飞回到那个夏花曛烂的下午,她和陈然躲在一丛翠竹后,看着柳绿花红间的两个身影。
那是晚会后的第二天,陈铭向柳斯琪表白。
陈铭看向柳斯琪的眼神专注灼热却微携惶然,温柔真挚而轻挟忐忑。
想起昨夜那双同样充满期许和热情的眼睛,莫末的心一瓣一瓣地碎裂开来,我那一向淡定优雅,从容自若的铭大哥何曾有过这般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由想起那首辛大家的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风萧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鸟声喃啾,蝶舞蹁跹,花影缤纷,柳姿婀娜,两人相执的手融进金色的阳光里,是那般的浪漫与温馨。莫末的眼泪滴哒滴哒落在昏黄的土壤上,晕出两个暗沉的小印。
陈然被唬个半死,拽起她的臂膀就撤。远离危险区域后就狠狠骂她:“小样,看《薰衣草》时,没见你的泪,这真人版有那电视上煽情吗?你至于吗?”莫末轻扯嘴角,低头无言。
那个晚上,噩梦重袭。
那个学期,莫末选修了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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