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一眼,他认定的人是别人。
——写在前面
莫家与陈家只是相隔一座小石桥。四岁时,莫爸爸带着妻女来到这个颇有江南水乡韵味的小镇,扎下了根。
小镇流水潺潺,竹林幽幽,房屋错落,十分的“曲径通幽处,禅林人初静”景致。
刚来那会,孩子头陈然要给粉雕玉琢的小莫末新人来个下马威。莫末小姑娘当时就恼了,抬手给她的胳膊就是一记狠狠的小粉拳。
原以为陈然会鼻涕眼泪一把的跑回家去向她小哥哥告状,打人后的莫末有些后悔。哪想陈然眼睛一亮,揉了揉,突地冲她来个双手抱拳,喊道:“莫末侠女,以后请多多关照!”
这个陈然,打小就是个武侠迷,长大后就成了一流里流气的女匪,也就她那特警男友敢收她。
陈铭比她们长六岁。在莫末和陈然拿着个只草蚱蜢在小桥的石梯上跳上跳下时,他已经小学六年级了。每次上学经过小桥,陈铭都会停下来,摸摸俩小姑娘的脑袋,很认真地叮嘱她们不能攀附桥两边低矮的石栏。
对上那清澈的关切的目光,两人很是乖巧地点头。从小,对两人而言,陈铭的话就比家法管用。长大后莫末与陈然将之理解为气场。陈铭极为聪颖,是个天才之中的天才,是俩姑娘心中的超级偶像。
记忆中,小陈铭总是一身整洁的白色校服,直着腰杆,在晨光里前行,拐入一片青郁郁的竹林,特帅!莫末那时总觉得,那个身影就是一个精灵,让那晨光,那竹林都生动起来,否则那些早晨的记忆为何在脑海里都是那般的唯美呢?
在家门口下了车,马上听到房子周围的竹林在风中飒飒作响,如清凉的山溪水淌过心头。
莫末的唇不禁微翘,似乎,记忆中,陈铭的眼睛给她便是这样的感觉,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清澈。
有次莫末脱口而出:“铭哥哥,你的眼睛真像那些竹叶子在歌唱!”
陈铭一愣,笑了,眼睛却又像那亮晃晃的月亮泉了。
而陈然则在旁笑喷了:“末末呀,老师常说你文采风流,你这出口成章的本领快赶小燕子喽。”
那时莫末陈然初一,与陈铭常常跳级不同,莫末与陈然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人物,踏踏实实一年级一年级地“爬”到初一的。
提起这个莫妈妈都一脸的如释重负:“还好还好,还有个陈然陪着,否则咱们家的莫末那脸该往哪儿搁啊。”
刚进门,陈然的脑袋就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叫道:“哟,八戒终于回了。”
莫末朝她翻了个白眼:“呀,大圣今个倒是勤快了哦。”
正在与陈爸爸下棋的莫爸爸抬起头笑骂:“你们这俩丫头,没个正形!”
两人都冲对方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往下斗嘴了。与身为职场金领的陈爸爸诙谐逗趣不同,为人师表的莫爸爸可是严肃惯了。
因为失眠的关系,莫末经常赖床,陈然就笑话她比猪八戒还要贪睡,而陈然的性子跳脱,一高兴就会像猴子那乱蹦乱跳,莫末就趣味她是二代的大圣。
陈妈妈端着一盘菜走出来,见到莫末,笑说:“莫丫头起了?摆筷子吧。”
莫末吐吐舌头,忙屁颠屁颠跑过去置碗筷。眼睛在屋子里打个圈,没有看到陈铭,心里微微失落。
陈妈妈看到,笑着向她解释:“你大哥接个电话,在楼上呢。”
陈然嘻嘻一笑:“嫂子不放心,查岗来了。”
陈爸爸望过来:“这是什么话?过了啊。”
陈然缩缩脖子,迅速遁回厨房里了。
里面传来她讨喜卖乖的声音:“芸妈妈,我给你搭把手。”
莫末的脸微笑着,心头酸涩。
莫妈妈的手艺特别的好。陈妈妈精明能干,在外呼风唤雨。可回到家却能将自家厨房弄得面目全非,狼烟四起,陈爸爸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是陈爸爸三天两头得来个加班或出差,从小陈铭兄妹俩没少吃快餐,莫妈妈有回看到了,觉得这俩孩子忒可怜,之后一知晓陈爸爸出差了,就把他们接到自家里管吃管喝。
陈妈妈有次趣道:“你倒比我更像孩子的亲妈了。”
莫妈妈说:“不如把他们俩给我当干儿子干女儿得了。”
于是小莫末就多了个哥多了个妹。
几人在饭桌边落了座,陈铭还没有下来。
莫妈妈有些心疼了:“这孩子,从飞机上下来也没吃啥,要饿坏了。小末去催催你大哥。”
莫末应声而起,那边的楼梯却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莫末转过头,入目的是一个潇洒的身影,修长挺拔,脸上挂着温浅的笑,尽显惬意风流。莫末的胸膛内嘭的一声,仿佛刹那心头花开,醉了。
见莫末发愣,陈铭走近来伸手拍拍她的小脑袋:“怎么?不认得我了?”
陈然“噗”一声笑了:“哗,终于能看到莫末犯花痴喽!”
众人呵呵笑了。
莫末醒过神,故意垮下脸,苦兮兮地皱着小鼻子,说:“铭大哥,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帅呀?把我的心和神都给迷去了。”
陈铭的笑容加深了,眼睛半弯,亮亮的,给人如泉水般的透澈感。他抬起手指刮刮莫末秀气的鼻尖。
“还是这么调皮。该吃饭了,在楼上就被芸妈妈的菜香勾醒了馋虫,没法专心听电话,琪琪还笑话我来着。”
莫妈妈听得眉开眼笑,不停地给陈铭夹这个夹那个,莫末和陈然看得格外眼热。
莫末问:“妈,出生时你是不是把我和铭哥给抱错了?”
几位长辈都笑了,莫妈妈笑骂:“我倒想,只是这错误可不好犯哪。”
陈妈妈也笑道:“你这个脑瓜子,整天想那小说啥的,迷糊劲也太大了。你哥可比你大上六个年头。”
莫末只得陪上乖巧的傻笑。陈铭呵呵笑着,给莫末夹了个鸡翅膀,给陈然夹了个鸡爪,“来来来,别馋了,都有份。”从小都有的分配制,桌上俩女孩都脸若生花了。
铭大哥还记着呢。莫末嘴里咬着鸡翅膀,眼睛微涩。
饭后,两家人聚在客厅,听陈铭讲国外的事。
几乎所有的话句里都能听到斯琪的痕迹,那个美好的姑娘,陈铭未来的妻子,莫末将来的干嫂子。
每每说到她,陈铭的笑容都会变得格外柔软,眼睛里满满的幸福。
莫末心里闷闷的,埋在盆栽阴影下的脸分外的落寞。
“你们一起也好几个年头了。”陈爸爸插口道。
“对,八年艰苦抗战啦。”陈然伸出八个手指头,笑嘻嘻的。
莫妈妈问:“这次斯琪丫头怎么没回来?”
“她一个月后才能回国,她朋友有个演出,她留下来帮忙。”
陈妈妈说:“斯琪这姑娘温柔贤惠又聪明能干,你也该给人家个名份了。”
陈铭的笑容突地明耀起来,分外的灼人。环视众人,说:“我们在国外已经登记了,这次回来是办个婚礼。”
“好!”两对父母均是兴高采烈。
莫末听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晃了晃。
旁边的陈然忙问:“莫末你咋了?”
“呵呵,打瞌睡了。”莫末不好意思地笑笑,揉了揉双眼,眼眶下确实有两圈黑晕。
“你又失眠了?又做噩梦?”陈然的脸色难得正经起来。
感到众人关切的的目光都汇集过来,莫末赶紧分辩:“是昨晚赶稿子,熬夜了。”
话音刚落,莫末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不知道如何开始,难预料怎样结束……”
莫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由于太过紧张,用力过猛,连带扩音键也按着了。
“嗨,莫末呀,你那稿子弄好了没有?”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娇脆甜腻,是叶子。
这算不算是及时雨呢?
莫末心内苦笑,回道:“好了!”
“哇哇,我的也好了,发过去给你看看。”
“好啊。”
莫末挂了电话,对在场的几位耸耸肩。
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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