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喜,虽然王家慌天忙地没有当时问啥时候结婚,但估计过得几天就会来问的,这样一来,想必春秀今年必是要出门的了,因此,大官两个是又欣喜又伤感。孩子大了,终究要离开父母呀。
七姑果然过完十五就来探问了,大官两个也没有紧着反对,让他们王家自去选几个吉利日子来,不过都要在下半年。
七姑喜滋滋去了。
王家收到信儿,高兴得很,急忙找王湾的老阴阳先生给看了几个日子。又商量聘礼的事。
王冰清虽然脾气并不温和,却不敢在婆娘面前表硬态,说数目,晓得在她面前讲多了,会遭骂,说不定还会翻出当日娶她聘礼不足的事来,说少了,又怕人家不满意,到时婆娘又要怪到自己身上,因此,虽然心里急,但并不掺言。
王家的看着他一声不吭,又有点来气:“你倒是讲句话啊,这要去多少?”
王冰清捱不过,闷声说得一句:“你不晓得去英娘的娘屋里敲下边鼓啊,人家是外家,到底比我们晓得深浅。”
这倒提醒了王家的,就是啊,英娘就这湾里嫁出去的,娘家还在这儿呢。
那到底如何上门,如何说起这个事儿呢?
想来想去,只得去屋里拿几个黄壳梨出来,又狠狠心敲一块冰糖包好,一并揣在布兜里。
到得春秀外家。王家的整整衣裳,定定神。张口询问:“李大娘在啵?”
这不比先前,院子里也没有个应门的。半晌,李氏从屋里出来,看见王家的,忙应道:“在屋里,快进来坐。”
王家的递上礼包:“前儿听讲您老人家咳嗽,我家明堂让带着梨子冰糖来看望您。”
李氏接过东西,让王家的座,口中应道:“让您破费了。”
王家的看着屋里摆设,不禁在心里忖道:“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秀她外家果然还是实在,瞧那八仙桌上的香炉,恐怕都是全铜的,不定还镶了银边呢。
正想着,李氏给她倒了杯水来,王家的忙站起来接过,口称“不敢不敢,让您老人家倒茶”。
又忍不住瞅着这镶了边的茶杯,恨不得用牙口去咬上一下,看看是不是金子镶的。
其实李氏手里哪还有什么金银物件,自己只得三个女儿,该陪嫁的都陪出去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些粗笨家伙了,土改后更是只有日常当用的东西了,就有好点的东西,也不得时时拿出来摆的。
王家的只作聊天,一时问李氏身体如何,一时又问女儿们回来过没有。
李氏不耐久坐,老头子吃中饭要求准时,虽然只有两个人的饭,那也要手续到堂,汤汤水水一样少不得的。
老头子有个算帐的手艺,土改后自己要种田,眼看屋里没劳力,自己赶紧跟煊廷说了情况,希望组织上考虑他的实际困难。
虽然大丘田跟王家湾不是一个大队,不过支书间也是少不了往来的。这里大队支书王令清爽快应了煊廷的要求:“啊,煊廷,你家公我是晓得的,年纪也大了,不过他是识文断字的,队里也缺人,让他先到队里管下帐吧,到时会有些工钱,可以请人种田。”又调侃煊廷,“我这虽不算违反纪律,但好歹也是替你着想了,到时乡里白书记那里,你要多提提我呀。”煊廷也笑:“你王令清几得大的名声,还用得我去挂号?”两人笑笑散了。
话说李氏在心里盘算着中午的饭菜,王家的也在琢磨如何不着痕迹地打听自己的事儿。二人一时有点冷场。
到底王家的更着急些,她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找了个话头:“大娘,这日后春秀进门了,我们就越发亲近了啊。“
李氏笑应道:“是啊,咱家秀儿隔我又近些了。她爹娘两个,倒还舍不得,这娃儿又怎么干过田地的活,他两个担心得很。”
王家的不好接话,她不想表态说让春秀过门后啥都不干——又不是小脚。
李氏见她不答话,自己也不再提起话头,儿孙的事,她而今也只能尽量在言语上敲打。
王家的又试探道:“咱们这浅薄人家,春秀爱委屈了,不过,我们会真心待她的,不晓得他们家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李氏晓得最近两家在商议婚期,因此,心知肚明王家的这一问是为了什么。心里不由恼王家的有些不知轻重。论理,这事也该媒人出面,该怎么出就怎么出,没得还要自己上门来探听的理。
王家的张起耳朵等李氏回话。李氏决定给她一点难堪:“哎呀,具体我是不晓得的,但大官两个心疼女儿,必定会慎之又慎的,想必会给秀儿长脸的。”
王家的听了心中打鼓,这要长脸,还不得狮子大开口啊,即使他屋里嫁得热闹,嫁妆也足,那我这里肯定要拿顶头钱呐。
心中算计不定,起身就要回家。李氏虚留了下她,她忙摆手道屋里有事,匆匆走了。
回去就怨王冰清:“你个砍脑壳的,出的什么馊主意,我刚才去春秀外家了,那老婆子光打雷不下雨,只讲佘家要热闹,究竟是个甚么章程,半点也没问到。”原来她这一路走来,搞清白了李氏只是说个压人的气势,自己一时倒受了点压。
虽恨七姑那副蹭东西的嘴脸,这新娘还没进门,到底还是要有个中间人,因此,又找人在红纸上誊好吉利日子,提着糖去大丘田找她。
七姑正纳闷怎么王家怎么还没来人请她议事,这一探头就看见王家的了。
大官两口子并没为难七姑:“而今不比当日了,也不兴那么多礼了,我们只图春秀过去不受气就行,别的都好说,周围都是怎样兴的,我们就依规矩就是,总要有个样子,莫让人家轻慢我们就是。”
因此,商议十月初八嫁女,聘礼和而今风俗一样,并没有多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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