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文/九䨏
天街细雨茫茫,檐下柳絮飘扬,江城之上白舟轻帆已过两行,江南烟波十里,山水悠长,风月琳琅。渪樱撑伞走过十七身边,停步苔痕青砖的石桥,伊人如画。
那张脸,可谓是妖颜祸世,令众生失色,让浮生殆尽,惊鸿一瞥便能使人沉迷沦陷无法自拔,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
晚风轻轻带着初春的凉,脸微烫是青梅子的忧伤。
听闻京中有一女子,能歌善舞,霞裙月帔,一顾西城。
她唤作渪樱。
那年她刚满十八,那年她遇见了十七。
那是初夏的第一个夜晚。
他穿一身紫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紫衣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少年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她撞进他眼底,她看见她自己。
她贪恋着他的一切,犹如初生的婴儿般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
他们唇齿相依,他们难舍难分。
她知道他胸膛有块石头的模样,他说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手绘,从此他刻成了一段刺青。
生生不忘。
他看着她日渐妩媚,学会揽客,学会就算自己不情愿也笑得如花似玉。他任由她在别人眼前婉转,风情万种。
她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他被抓去上战场。那年江南的雪很大,铺天盖地的白色梦境如梦似幻的将她包围。
她看不清他的脸,她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更抓不住他的手。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独自回忆着与十七的过往,贪恋着他胸膛的温暖,贪恋着他舌尖的温度。
她掩面而泣。
她还曾记得,那年春天,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他背对着她,眼中仍是盛尽了温柔,却不曾,口中冷冷:“渪樱,你是青楼女子,你该懂。”
“我们之间,不过只是互相索取罢了。”
她笑着,目光中柔情万种。她低低道:“自然。”可惜她终归是输了。
纵使她热情如火,也难抵君心底薄凉如霜。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是飞鸿踏雪泥。
十年后战火纷飞烽火狼烟,城破时十七孑然一身,丢盔弃甲逃之夭夭。他没有派人告诉她,他不要她了。
圣上大怒,下旨诛杀十七。她慌以秀女身份入宫,借此以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那年初冬,圣上下了两道圣旨。
一是封渪樱为妃。
二是免除十七死罪,流放边疆。
她卸下她的罗衣裙,费尽心思逃亡郊外。她央求天地,央求佛祖,此生她只求再见他一面。
只此一面。
再见他时,他已敛去他眉间中的傲气张扬。她手拿着剑,血红嫁衣映入他的眼。
“为何?”他第一次为她迷了双眼,手中微微颤抖。
她苦笑,摇摇头,眼底落寞如雪。
“我只想你活着。”她唇齿微启,不施粉黛的脸色似有些苍白,却依然掩不住她倾世的美。
他看着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赤诚。
莺歌燕舞,如梦初醒。
宫中又死了人。据说那女子倾国倾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却在初夏的第一个夜晚用一碗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泼墨吹蜡,她自赏遍红尘蒹葭。 点笔寒桠,为他温纸入画。
边塞。
他望见天边被血染尽,床头是她曾为他绣的香囊。她死了,为了能让他活下来,她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脑海中浮满了她的笑,她的好,她的一切。他想她。
他终日郁郁寡欢,与酒为友。嘴里总嘟嚷着“渪樱,渪樱。”
又一年初夏时节,湘江水冷,手上拿着酒壶的白衣公子摇摇晃晃。
“渪樱啊,我带你回家。”
拙笔。
《江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