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栓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被一块儿黑布遮掩。乌黑的天幕上点缀着无数颗银光闪亮的星子,道路两旁的庄稼地隐约传出窸窣的虫鸣,远处的树干与叶子窃窃着聊谈,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语。
“以后少去镇上。”临走他瞪了我几眼扔下一句话,跨着自行车快速消失在夜幕里,而我回屋熄了灯躺在床上好久没睡着。
娘让我写了一份信让人捎给大哥,让他回家一趟。可大哥就像脱了线的风筝,信没回人也不见踪迹,相亲的事儿也就撂在那里了。一日傍晚娘从外面回来,神色紧张地说看到有人在我家门口晃悠,我马上想起几日前发生在镇上的那一档子事儿,平静的心再次卷成一团窝在胸口,内心极为忐忑。
“你姨这几天不舒服,地里现在没活儿了,要不你过去看看!”娘吃了饭跑来跟前和我说起我姨,我一口答应了,收拾东西立马动身。去了大姨家才知她的病已无大碍。我和小表妹欢呼着结伴儿去了果子泛滥的漫山遍野,新鲜的空气、大自然美轮美奂的素面朝天,很快治愈了我内心的不安,回到家时已是多日以后。
大哥期间来家完成了相亲任务又匆匆走了。娘一张掩饰不住笑意的老脸,从没有这般光亮过,看来女方那头对这事儿没有反对,形式也依着她预想的事态发展。那她怎会不高兴呢!
日子在娘粗糙的手指不停地掰赤中滑走,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刘大嘴脸上扬着笑穿着一身新衣,扭着肥肥的屁股拨开我家的门闩,娘一见立马狗腿地迎了上去。
“大勇娘,那事儿成了。人家那头儿说女儿可以嫁过来,相中了大勇一身彪悍的肌肉,有力气能干活,将来日子肯定错不了。”
娘听后老脸迅速堆成了花儿,但很快想起什么把头扭到窗口,朝我的房间探了探。
“不过人家那头儿男方说了,如果咱妮儿不想嫁可以不嫁,但他家的女子肯定会嫁过来。”刘大嘴扯着娘的衣袖,神神秘秘得把嘴探过去低声说道。
娘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不解的想,这说好的换亲还可以这样操作?不光是她不解,就连蹭到窗口偷听的我,听了这个消息也差点惊掉下巴颏!这刘小栓搞得哪出?莫非是没相中我?他不是应该凿凿有力地提出,必须男女互嫁这事儿才算成吗?莫不是他心里有了相好的?或者嫌弃我大咧咧的假男人脾气配不上他?这个死瘸子,竟然能挑我的不是还嫌弃我!
此时的我,被刘大嘴的几句话彻底冲昏了头,完全忘记当初自己对换亲是十二分的反对。现在能想的却是做为女性的自己,尊严被那个臭男人踩在脚底,被无视被现实打脸,马上要成为人们嘴里闲谈的笑资。想我念书时也算是班花儿,如今却像是处于商品售出却被退回的尴尬局面里。
娘的眼角迅速起了红。事情没沿着她要的结果发展,除了惊讶她更有些幸灾乐祸。本来就感觉对不起我,怕被世人嘲笑着自己是靠卖女儿给儿子讨的媳妇,这下她释然了,压在心底的那块被人戳脊梁骨的心病也治愈了。心里舒坦面上就更欢喜了,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我起来搞菜,说今中午要宴请刘大嘴在家里吃饭。
我没等来和陈亮走时约好的,一个月要通一次电话有些不爽。他的电话没打来而我拨过去他也没接,这让我很恼火也很尴尬。我所看重的爱情,难道这么经受不住考验?日子在无味中划过,就像我此时的心情,品尝不出丝丝的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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